“什麽意思?”
他搖搖頭,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又眨,手指緩緩按在唇上,麵無表情的說:“秘密。”
“小月?”
我還想繼續追問下去,他卻已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王先生,上次賣東西換的錢都已經用完了,我們明天吃什麽?”
“唔,我的手變成這個樣子,再想偷車是不可能了,另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謀生本領,所以……”扯了扯嘴角,苦笑,“大概隻能去沿街乞討了。”
“喔。”習月靜靜望著我,輕輕應一聲,麵上並無驚訝之色。
我便歎口氣,接著說了下去:“雖然現在世道很差,乞丐也不容易生存,但憑我如今這副狼狽的樣子,應該能換來不少同情。”
習月點點頭,也不發表什麽意見,隻拿過一張麵皮,繼續包那奇形怪狀的餃子,不急不緩的開口說道:“我在家做好飯等你回來。”
我頓覺心中一動,張了張口,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明明經曆了這麽多痛苦折磨,明明失去了一隻左手、淪落到狼狽不堪的地步,我此刻卻隻覺
胸口溫溫暖暖的,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
就算跑去當乞丐又怎樣?就算將自尊踩在腳下又如何?隻要能守住如今這個家,守住這小小的幸福,就已足夠。
26
我原本想著,隻要能跟習月他們好好的過下去,就算上街乞討也無所謂,第二天也確實一大早就出了門,不料半路上竟遇到了從前那群狐朋狗友。
許久不見,他們仍然在幹偷車的舊行當。
而我反正窮困潦倒、急需用錢,便幹脆跟著他們一道去了。
我的左手已經廢了,幹不了技術活,隻能負責把把風什麽的,饒是如此,傍晚收工的時候還是分到了幾十塊錢。
於是開開心心的買了東西回家。
哪知屋裏竟是空無一人。
我嚇了一跳,恐怕習月跟王言又出什麽意外,連忙四處去找,最後在離家不遠的公園裏尋到了那兩個小家夥──一個正興高采烈的玩滑梯,另一個則晃悠著兩條腿,一下一下的蕩秋千。
我先是一陣錯愕,緊接著則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言也就罷了,怎麽連習月也玩兒起來了?
而且,就連蕩秋千的時候也是那麵無表情的樣子,眼眸幽幽暗暗的,深不見底,簡直像在上演公園靈異事件。
實在是……相當可愛。
沒錯,跟習月相處越久,就越是能發現他的可愛之處,即使是那鬼氣森森的模樣,也令人覺得心動。
我如今雖然廢了一隻手,又找不著正經的工作,連養家糊口亦有難度,但能夠跟心愛的兩個人守在一起,已經算是幸福了吧?
想著,大步向前,開口喚道:“小月,小言,回家了。”
“舅舅。”王言歡呼一聲,立刻跑過來撲進了我的懷裏。
習月卻似聽而不聞,仍舊一下一下的蕩著秋千,雙眸空洞無神的望向天際,神色甚是詭異。隔了好一會兒,才逐漸緩過勁來,轉頭衝我笑一笑。
“王先生。”
他薄唇微微抿著,黑白分明的眼眸睜得極大,嗓音又低又啞,怎麽看怎麽嚇人。我卻情不自禁地跟著笑起來,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回家吃飯吧。”
“好。”
習月點點頭,動作輕巧的跳下秋千,走過來抓住了我的手。
那隻手冰涼冰涼的,透著絲絲寒意。
但我依然牢牢握在掌心裏,牽著他走出公園,穿過馬路,再一步步走回家去。
王言活潑好動得很,早已蹬蹬蹬跑上樓梯,很快就沒了影。而習月則慢吞吞的跟在我身後,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像隨時都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