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染……”

片刻後忽然聽見駱孝先明顯壓低了的聲音。淩小染下意識低頭望去,就見駱孝先趴在桌麵上對著他擠眉弄眼:“走了沒?”

“嗯。”他應了一聲,立刻見到某人複活一般跳起身來。禁不住有些好笑,駱駝對他這位叔叔還真是怕到骨子裏了。

駱孝先假裝沒瞧見好友嘴邊的笑意,伸手拍拍他肩膀:“既然如此,你也早點睡吧!我——我去看看我娘,就這樣了!”

說完一溜煙的跑出了北院,速度絲毫不亞於輕功高手肖老爺子。

淩小染無語,看著好友就這麼離去,先前熊熊燃燒的好奇隻能無奈熄滅掉。轉念一想不禁自嘲:駱非寒如何,與他並無關係。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避過這陣子風頭,然後——繼續從四時莊那裏下手,找到當年的滅門仇人。

至於旁人的事情,還是少管為妙。

……

信步下了閣樓,駱非寒一時間不想回去休息。之前聽到侄子詢問旁人自己的往事,有些回憶慢慢勾了起來。

局外人所知的永遠隻是片麵的過往,那些複雜的情感與遭遇早已淹沒在時間中。

無意義的事情,何必談論?

駱非寒想起方才盯著自己看的那個少年,暗暗搖頭——其實不像的。雖然最初曾覺得熟悉,不過現在想來,熟悉的隻是他透出的某個側麵,而不是整個人。

在院中走了幾步,靠近臥室時,聽到其中傳來陣陣咳嗽聲,他下意識靠近,被屋中之人察覺到,接著輕柔又略微低沉的嗓音響起:

“相公……”

前行的腳步頓了頓,駱非寒駐足,低聲“嗯”了一句。

“晚了,不休息麼?”

“你睡吧,我還有事。”

屋中傳來一聲輕歎,而後又是壓抑著的輕咳。駱非寒本欲邁出的腳再度頓住,抬眼看看門扉上的剪影,皺眉上前。

推開門,頓時闖入屋中之人氤氳的雙眼。駱非寒嘴角微勾,伸手揉揉她的發旋:

“早點休息,不要隨便下來——身子好些了麼?”

“嗯。”衣紫伸手撩了碎發別在耳後,抬頭甜甜一笑,“大夫說可以下地走走了。我也不想一直都躺在床上。”

昔年往事耗盡了她的健康,這些年裏大半時間都是在病榻上纏綿而過的。駱非寒雖然不曾停歇的延請名醫,依舊隻能眼睜睜看著發妻一日日虛弱下去,如今更是連出門都成了麻煩。

駱非寒看著妻子期冀的神色,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才道:

“你……要不要去看看子韌?”六歲的孩子已經開始獨立,子韌平日裏有單獨的臥房。然而這一句話出現在此時未免太過於敷衍,衣紫頓時愣了下。

她很少聽到丈夫說出這麼敷衍的話語,就算是“那時候”,非寒在她麵前也始終是應對得體的。

她跟著想起晚上見到的那個來家中做客的少年,目光閃了閃,所有所思:“你……”她記得那個少年是姓“淩”的——“又想起淩大哥了?”

駱非寒不語,隻是伸手幫她攏了攏身上淡紫色的披風,道了句:“不要等我了。樓裏有些事情,我處理完就回來。”

說完幾乎是逃著出了門,還不忘體貼的替她關好門扉。

衣紫看著木門在眼前密實的關上,歎了口氣,輕笑:“果然還是如此麼……”繼而想起什麼,麵色陰鬱下來。

那個姓“淩”的少年似乎又挑起了非寒的回憶呢。叫什麼來著?

“淩……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