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奇怪的念頭,在天鷹教的那一劍,理應刺進男人的身體中。

秋洛塵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目光再次定在邢無風的背影上,紫色的披風迎風飄揚,忽然讓他覺得有些礙眼。

他忍不住冷冷地開口道:“師傅,你站在那裏做什麼?”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下一刻,邢無風竟然會直接從懸崖邊跳了下去。

真的是跳,完全沒有運用淩雲宮的絕學“雲上飄”,從這裏跳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

秋洛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在邢無風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出於本能也跟著飛了下去。驟降的速度裏,他甚至還在想邢無風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可他的動作卻違背了主人的意識,反而伸長了手臂去撈男人的腰。

邢無風掉下去的那一刹,最後悔的莫過於忘了問係統怎麼使用禦風靴。

慘了,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他一定死的很難看。

因為恐高,他不敢睜開眼,死死地閉緊了雙眼,急速的氣流將他的臉吹得有些扭曲。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忽然感覺到一隻手摟住了他的腰。他勉強睜開了眼睛,落入視野裏的是秋洛塵那張仙人般的臉。

邢無風表示受到了驚嚇,一向恨不得他死的秋洛塵竟然也跟著跳下懸崖,難道是有什麼陰謀?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邢無風當機立斷,兩隻手像八爪魚一般抱住了秋洛塵的腰。

他心想:一會兒即將落地的時候,秋洛塵給他當墊背,他興許可以有一條活路。

秋洛塵沒料到邢無風突然來了這麼一手,本來還遊刃有餘的他,瞬間失了章法,內息大亂。

糟糕,內息走叉,“雲上飄”施展不出了!

邢無風眼見著秋洛塵本來就白的臉蛋更加慘白,一向涼薄的雙目第一次出現了名為恐懼的神色,頓時有些暗暗稱奇。

這孽徒殺了他好幾次,竟然也會怕?

邢無風也怕,但是看到秋洛塵跟他同樣害怕,突然就不怕了。他甚至開口安慰道:“塵兒,莫怕,黃泉路上,有為師與你相伴。”

邢無風知道這次死了,頂多再扣掉一條命,對於死亡也就不是那麼害怕。他怕的是痛,畢竟,死前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因為死了好幾次,他已經很有經驗了,他甚至還跟秋洛塵分享心得:“死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的,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你甚至都來不及呼吸,腦漿就迸裂了。”

秋洛塵即使渾身顫唞,身上的冷意也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有愈來愈冷的架勢。

邢無風縮了縮脖子,疑惑道:“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冷?”

秋洛塵:“……”

畢竟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邢無風再怎麼沒心沒肺,這會兒還是有點人性的。雖然對於秋洛塵跳崖的原因不明,但是他還是放軟了嗓音,像怪蜀黍哄小正太一樣溫柔地道:“塵兒,放寬心,一會兒為師做你的肉墊,絕對會護你周全。”

說完這句話,邢無風有些感慨,他什麼時候這麼有奉獻精神了。

敏[gǎn]地察覺到懷裏的身子一頓,邢無風沒有去看對方的表情,隻是睜大眼睛估測著與地麵的距離。

秋洛塵神色複雜地看著男人的側臉,其實他長得並不英俊,五官平庸到有些粗糙,平時習慣性的麵無表情,隻能說是有氣場。此時他從這個角度仰視著男人的側臉,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邢無風的側臉還挺耐看。

他怔怔地看著邢無風的側臉,一時看的有些入神。

“塵兒,抓緊我的腰。”邢無風分神衝著秋洛塵喊了一句,然後努力調整著身體的重心。

秋洛塵愣愣地照辦著,然後兩人的姿勢就變成了他在上,邢無風在下。

男人終究還是怕痛,將眉毛扭成了兩條毛毛蟲,咬緊牙關,等待著預料中的劇痛襲來。

心裏從十開始倒數,數到一的時候,還是沒有著地,邢無風小心地睜開眼,才發現他跟秋洛塵竟然懸浮在了半空中。

他緩緩眨了眨眼,與秋洛塵麵麵相覷,顯然都沒有搞清楚此時的狀況。

邢無風挑了挑眉,問他:“不是你運的功?”

秋洛塵搖了搖頭。

邢無風不由想到了那雙禦風靴,好家夥,就算沒有使用手冊,也摔不死他。

他一掃之前的愁眉苦臉,臉上風光月霽,都能發出光來,“塵兒,我們不用死了。”

秋洛塵“嗯”了一聲,視線落到了邢無風環抱住他腰的手上,頓了一頓後,他默默地收了手,直接從邢無風的身上滑了下來,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師傅,你可以下來了。”少年的嗓音雖然仍舊冷淡,但是至少沒有之前的殺意了。

邢無風:“為師下不來啊。”

秋洛塵奇道:“怎麼會?”

邢無風苦笑著,隨意找了一個借口支開他:“塵兒,為師渴了,你先為我取些水來。”

秋洛塵這一次頗為乖巧,當真轉身去為他找水了。

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前頭,邢無風死馬當活馬醫,兩手抱著膝蓋,去夠他那雙寶靴。既然是禦風靴的緣故,他隻要脫掉鞋子,不就可以落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