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3)

星辰心裏癢癢,很想畫她。但是他終究也沒有動筆,隻是淡淡地點頭對她道:“是的,很有趣。”

“那帶我去玩吧。”

篝火中,一個火星忽然啪地一聲爆了,蓋住了星辰驚訝的“啊”聲。星辰不肯帶明月下山。

明月太單純,象她這般沒心眼兒的兔兒,下山不過三日就會被道士收了去,星辰是為了她好。

明月卻不領情,隻是鬧著說:“不是有你在麼,道士有什麼可怕的。”

星辰心中一顫,這小小的兔兒精,可明白這句話裏甘願托付生死的深意?

他想,她不明白。

明月鬧了很久,星辰卻怎麼也不肯鬆口。到了最後,明月也曉得此事多說無益,便改口要星辰留下。

星辰還是不肯點頭,他隻是歎了口氣,說:“明月,你知道麼,那副像是我師傅畫的,不想卻遺落在這裏。”

明月瞬間白了臉色。一次她在過路商旅的車後撿到這副女子的畫軸,後來有看見星辰獨自睡在林中。她實在太寂寞,就變作畫中人的樣子去見他,卻沒想到他會是那畫師的徒弟。

“你已經知道……”

星辰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隻是他,從未說破。

明月含淚看著他,他欲言又止的臉上似乎寫了四個字——人妖殊途。

心忽然好痛,她活了五百年,從未這麼痛過。

她不懂星辰的掙紮,她想跟他在一起,真的就這麼難?

“你在我麵前,還要裝麼?”她說完這句話,拂秀而去。

明月不見了。

星辰很慌,他不知道明月是不是自己下山了,也或許,她根本沒來得及下山。因為這幾天裏,他已經感覺到陌生人進入靈山的氣息。

他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攔住明月,也許是因為他當時太震驚了。他沒想到,一個道行僅僅五百年的兔兒精竟可以看破他的真身。他修成人身也有幾百年,這麼多年他遊蕩在人世間,幾乎已經忘記自己原本是一條蛇。

他習慣了,習慣做人,用雙腳走路,用雙手進食。他跟人交往,做朋友,做夫妻。他可鬧著,不知該如何隱藏自己不會老去的容顏,他日複一日地存照可以同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娘子一同老去的方法,哪怕隻是表麵上,但是往往等不到他們變老,事情就會發生變化。

或者人心自變,或者不知如何出現的和尚道士對他擰眉怒喝妖孽,昔日的朋友和愛人就全變了臉色,遠遠地隔著他,瑟縮在那些原本陌生的和尚道士身後。

如是幾遭之後,他心已死,識了人間情愛又如何,懂了人間情愛又如何,他仍然,隻是妖孽。

他開始思念山林,那潺潺林間的泉水,日落霞光裏的暮靄山嵐。隻是他身在人世太久,竟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出身之地。所以他來到靈山,卻沒想到會遇見明月。

直到被她點破身份,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即使是在這山林之中,他也還是怕的。他怕明月未經過人世,怕明月對他的依戀,僅僅是因為寂寞。

是命裏的劫吧,短短數月的相處,在他漫如長河的生命中實在算不得什麼,但是他放不下她,那隻小小的兔兒精。

隻是現在他悟了,明月卻不見了。

在明月喜歡流連的幾處地方都找不到她,星辰開始有些不祥的預感。

他現出真身,騰空而起,卻在空中看到讓他心神具喪的一幕。

“不——”明月已經奄奄一息,她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碰到這些人的。那時她太傷心,遊蕩到瀑布旁邊,就被一張貼滿了道符的大網兜頭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