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
沒有再停留,鄔鈴聽到申屠離開的腳步。
鄔鈴睡著了。
這一覺沒有夢。
醒來,自然仍舊是夜晚。
鄔鈴不討厭夜晚,甚至還是李澄的時候自己是喜歡夜的。因為安靜的晚上,她可以獨自一個人,專心地研究躺在眼前的屍體究竟是為什麼變成屍體的。可以想想自己是怎麼就能看到“鬼”的,這些鬼為什麼願意將很多事情告訴她?
可是現在,在來到洪途之後的一個月裏,鄔鈴覺得自己都要得夜盲症了。
永夜,帶來的不止是寒冷,更多的是恐懼,不是恐懼未知,不是恐懼堆積如山的屍體,不是恐懼來回穿梭若走肉一般的失珠之魂……可自己究竟恐懼的是什麼?
“我需要光合作用。”鄔鈴睜開眼睛,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足足睡了三天,當鄔鈴拿著木鍾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心膽俱裂!
三天……界際的屍體豈不是堆積如山,臭氣熏天了?
抬頭看看自己的房門。是不是打開眼前這道門,黎關大少已經帶人來收拾自己了?
黎關大少的冷凍術!恐怕不止冷凍術,鄔鈴見過雀薇身上的傷,多可怕的燒傷!
下床,顧不了油乎乎,濕噠噠,亂糟糟的頭發,鄔鈴找手套,找衣服,找找找……
手套放在僅有的一張桌子上,白白的,很幹淨,有好幾副。連體工作服疊得整整齊齊。
旁邊,放著一個盒子,盒子上有一個紙條。
“不用急著去上工,吃了東西再來,我等你。”
鄔鈴仔細想……這是誰留下的?難道是自己精分了,睡著前自己寫的?不對啊……這個字不是自己的,自己再寫兩輩子也寫不成這樣好看。
“哈?”鄔鈴想起來了!就在自己迷迷糊糊的時候,申屠謹七來過!而且說什麼給自己請了假!等鄔鈴完全明白了,覺得餓得一陣眼前冒星星。
手邊的盒子是明媚的紫色,鄔鈴想,這其實應該是紫檀,隻是映著它的光不是純白色的,所以讓盒子看起來很明媚。
旁邊的一隻瓶子。
這隻瓶子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平時取亮都是用蠟燭。一個洪途銅幣隻能買到十根蠟燭,鄔鈴不舍得用,所以這樣的永夜,鄔鈴大多數時候是在黑漆漆中度過的。
瓶子透亮得似乎沒有邊界,伸手拿起來才知道這是個瓶子:“玻璃嗎?這麼幹淨,好漂亮。”
這個顏色……很熟悉。
“啊!曉風霽月蟲!”鄔鈴看著瓶中亮得晃目的藍色,怪道這麼熟悉,是曉風霽月蟲,“一隻還是幾隻啊?”看不清這藍汪汪的一團,鄔鈴覺得還是吃飽了再看吧,不然再盯一會兒就被晃倒了。
紫檀盒子裏的食物看起來很奇怪,鄔鈴咬了一口,差點驚叫出聲,天啊!竟然是巧克力。
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巧克力,這種東西難道不是從外國傳進來的嗎?難道南宋已經通商到國外去了嗎?這不科學啊……
雖然沒有想明白,但是在一大塊巧克力吃進肚子之後,鄔鈴覺得充滿了力氣。
咕咚咚喝了幾口放在一邊兒的水,吃飽了果然膽氣壯了,走吧,去幹活兒。
夜色很黑。
街角不太分明處,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鄔鈴和她的板車不一時就出現了。
因為在這裏沒人認識她,所以鄔鈴並沒有梳起很繁複的髻子,而是隨意挽起,有微風吹過,發絲便有些淩亂。
“你是鄔鈴?”一個人站在她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鄔鈴抬起頭氣喘籲籲,她已經運了三趟了,這會兒有點兒累:“是。”
眼前是個姑娘,尖尖的臉頰,鼻子挺秀,眼若含露卻帶著深深的敵意,身上披著一件羽緞大氅:“你確定你就是鄔鈴?”
鄔鈴皺了皺眉:“你有事?”
姑娘想是對她的狼狽有點意外,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走了。”
“啊?”鄔鈴沒聽清楚。
“我說,你可以走了,你耳朵聾了嗎?”
要在平時遇到這麼沒禮貌又傲氣的人,鄔鈴是不會相讓的,這會子實在有點累,低頭向前走。
“我說你這個人真是聽不見啊?我說讓你放下車。”姑娘急了。
鄔鈴經過她身邊,沒停下腳步。
姑娘伸手拉住板車的推手,非常無理但非常利落。
可是她不知道她碰到了一個更利落的人,幾乎是她抓住車把手的同時,鄔鈴放手了。
車上都是屍體,很重。一瞬間,姑娘和板車一起失去了平衡,摔了個人仰馬翻。
揉著胳膊,姑娘坐在地上嚶嚶哭了起來:“你欺負人。”
鄔鈴看著她哭,其實有點抱歉,雖然這姑娘不禮貌,但是似乎自己是有點兒過分。
“好了,起來吧,不好意思。”鄔鈴伸手想把她拉起來。
“哎呀,你別碰我,臭死了,師傅怎麼會讓我來管這麼臭的人啊?”姑娘哭道。
“師傅?”鄔鈴看著自己站起來,不停捂鼻子的人,“誰是你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