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已經不自覺走出了禦秋住著的小院子。門前有三三兩兩下人經過,時不時抬頭來看她,偶爾有幾個小丫頭低聲議論幾句,臉上也是帶著笑的,隻是沒人停下腳步,都是匆匆來,匆匆走。想來要安排布置的事情很多,也許一夜都忙不完,自己還是找個清靜的地方轉轉,給自己做做心理建設,明天不至於緊張得昏過去。

清淨的地方……這個時候應該沒誰會去後門那邊兒的花園子了吧?鄔鈴能想到的也就這個地方,嶽府看起來很大,自己還是不要亂跑,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鄔鈴一邊兒想一邊兒走,順著白天來的路,走了總有一炷香的時間,已經來到了白天自己經過的嶽府後花園。

累死了……鄔鈴伸了個懶腰,吸口氣,好香啊!什麼花兒?

鄔鈴低頭在花間尋找,不是丁香,不是紫薇,是……一朵小小的四瓣茉莉,孤孤單單開在一簇簇姹紫嫣紅裏。因為明天有喜事,嶽府的燈規矩是晝夜不熄的,後院牆上遙遙可以看到喜燈,園子裏高些的樹木上也掛了燈籠,所以這朵小小的茉莉能看得很清楚。

此時春深,月華初上。

遠遠聽得喧嘩,近處卻隻有一人一茉莉。

“嘿,小茉莉,你好香啊,不過為什麼隻有你自己呢?”鄔鈴咯咯地輕聲笑了。

有風過,茉莉晃了晃。

“我猜你是被風把種子吹到了這裏,這麼高的圍牆,風肯定不大,你的家人是不是就在不遠處啊?”鄔鈴和一朵茉莉聊得很開心。

茉莉這次沒理鄔鈴,倒是忽地飄了片葉子下來正正打在鄔鈴的眼睛上。

“啊!”鄔鈴忙站起來揉眼睛,一邊揉一邊往後退,等到好不容易不流眼淚了,勉強睜開眼睛時,眼前……在梔子花木後麵,是一大叢茉莉花兒,真的是一大叢,在清雅的月色之下,分外清芳馨雅。

挖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到茉莉細嫩的根莖,鄔鈴一雙精通解剖的手倒是派上了用場,帶著一大塊新鮮的泥土,鄔鈴把整株茉莉移到了那一叢茉莉旁邊。

“大功告成!”鄔鈴拍著滿是泥土的手,欣賞著自己的成果,嗬嗬而笑。

“你是……蘇佑冬?”

幾乎是六年來練習擒拿術的本能,鄔鈴聽得聲音從身後傳來,猝然出手,正是小擒拿裏最適合近身的一招——穿衫持。

這一招奏效了嗎?

奏效個鬼!

鄔鈴滿是泥土的手被輕輕向前一拉,整個人差點沒飛出去,眼前的人輕鬆地抓住鄔鈴的手腕,反著將她的手別在了身後。

“小擒拿?”看不見來人的臉,卻聽得出是個很年輕的男子。

“嗯。”鄔鈴道,“好疼啊,放開我再說話吧,我也打不過你。”

放開了鄔鈴,男子道:“失禮了,你出手太快,我躲不開,隻能擒住你。”

鄔鈴揉了揉有點兒疼的胳膊,回頭去看身後的人。

好家夥!這一看,鄔鈴還真是意外收獲了點兒什麼,這是白天在嶽府門前見過的年輕人,此時卸了鎧甲,一身家常打扮,交衿白敞,銀帶廣束,月下麵似淨月,竟是英俊到泯滅人性!

和南楊的濃眉大眼正麵人物形象不同,這個人年紀略比南楊大一些,棱角分明,竟是曆曆有些殺氣,纏雜在幹淨的麵容裏,似正似邪。

“你……你是嶽家少爺?”鄔鈴道。

年輕人想了一下:“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還算是?難道你不是嶽將軍的公子?”鄔鈴道。

年輕人皺了皺眉:“你不是蘇佑冬嗎?怎麼會不知道嶽府的事情?”

鄔鈴語塞,蘇佑冬確實記憶裏沒有這一段兒:“這不奇怪啊,我長姐嫁過來就沒有回過家的,書信也都不是我看,自然不知道。”

年輕人想是也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我是嶽將軍的公子,不過,是嶽老將軍的公子,我叫嶽白鷹,是你姐夫的堂弟。”

哦……鄔鈴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歲數看起來不上不下的,這下明白了。

“你不會連大哥有沒有子嗣都不知道吧?”嶽白鷹道。

“這個……一直輪不到我關心。”鄔鈴道,“以前是長姐,現在是小妹。”鄔鈴都覺得自己有點貧氣,但是她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了,裝實在太累,而且在她翻閱蘇佑冬的記憶時發現,其實這個姑娘和自己挺像的,這樣也好,自己走時,大家不會覺得蘇佑冬像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