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底沸騰起來,一層淺淺的霧氣繚繞在兩隻妖怪之間,有了些許阻隔,讓敖淩變得放鬆了許多。

——在意識到自己的緊張失措之後,他又頗覺懊惱。

見到了娘親,難道不應該直接撲上去才對嗎?

敖淩想著,抬眼透過霧氣看了一眼夜姬。

對方一手輕輕搭著小腹,目光卻是始終沒有離開他身上。

比起一開始的驚訝,夜姬麵上的神情帶著恍然與溫和。

——就好像是想明白了眼前突然出現的大妖,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一樣。

敖淩拿出串串的動作一頓。

這一頓,也讓夜姬看到了他脖子上掛著的獸牙。

她盯著那顆獸牙,又抬眼看了看敖淩,臉上便綻放出一個燦爛之極的笑靨。

對於夜姬而言,自己還未出生的孩子以成年的模樣出現在她的麵前,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但看敖淩這副害羞的樣子,卻讓夜姬斷了直接戳穿他的想法。

敖淩緊抿著唇,給她塞了顆蘋果糖,臉色漲紅,腦袋幾乎要低到胸口去。

夜姬微微頓了頓,笑看著眼前企圖擋住自己羞赧神情的大妖怪,問道:“我可以……叫你淩嗎?”

敖淩悶悶的應了一聲。

夜姬伸手輕輕摸了摸敖淩的腦袋,柔聲問:“西國的未來,還好嗎?”

敖淩一僵,腦子裏頓時全都是“怎麼辦麻麻知道我是誰了”“我該不該叫麻麻”“叫麻麻感覺好害羞啊怎麼破”這樣的想法。

夜姬看著一臉懵逼的敖淩,咬了一口蘋果糖,甜滋滋的氣味讓她舒適的眯起了眼。

“淩?”她拿糖在敖淩麵前輕輕揮了揮。

“西國……很好。”敖淩害羞的耷拉著的耳朵輕輕抖了抖,將煮熟的串串都塞給了夜姬。

美麗的女妖被塞了一手的串串,麵上先是驚訝,而後便笑彎了眉眼,神情柔軟的注視著身邊青年模樣的妖怪。

敖淩看著鍋爐裏翻滾的串串,時不時抬頭瞅瞅夜姬。

每一次抬頭,總是看到夜姬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

敖淩醞釀了許久,愣是沒辦法喊出簡簡單單的母親二字。

他難過的垂下頭來。

夜姬看著突然低落下來的敖淩,眨了眨眼。

“怎麼了?”

“我的父……”敖淩一頓,舔舔唇,“我是說,孩子的父親,是……”

“沒有哦。”夜姬笑眯眯的咬下了一塊竹輪,“這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個人的。”

敖淩茫然的看著夜姬。

“看著小殺生丸那麼可愛的樣子,我自己也想要一個呀。”夜姬說道,將吃完了的竹簽放到一邊,“結果一覺醒來,就真的有啦。”

敖淩:“……”

所以,他大概真的如同敖濫所猜測的那樣,是野木上結出來的卵果,遇到了蝕結果流落到夜姬肚子裏的嗎?

敖淩看著對他笑得溫柔的夜姬,竟然非常順利的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比起黃海的那些妖魔,他果然還是個異類。

“淩是如何到達這裏來的呢?”夜姬問道,摸著自己的小腹,咬著一根竹簽,“我想我應該想個辦法回去才行。”

敖淩一愣,突然之間就有些喘不過氣。

——夜姬為了將他生下來,死去了。

他半晌都沒出話來,夜姬等了許久,才等到敖淩悶聲問:“你想回去嗎?”

夜姬略一思索,“雖然並不想離開,但是本能告訴我,這孩子的誕生會十分危險,尤其是在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