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你知道你剛才打的是誰麼?”康熙仿佛在自言自語,“何彪,五大臣之一何和禮的嫡孫。何和禮,尚顯祖之長公主。我八旗兵製的締造者,我大清的軍神,八旗之中門生故隸無數,個個都在顯位。”
“以輩分論,便是朕也要稱這何彪一聲表叔,你竟險些將他打死?”
“告訴朕,為什麼?”康熙一拍坐榻,眼睛一瞪,聲音也猛地拔高,“為什麼?”
康熙震怒,滿殿皆跪伏,戰兢兢的猶如小雞子,而弘皙的小身板卻挺得跟槍一樣直溜,“皇瑪法,弘皙也想問您,您召弘皙來做什麼?免了這何彪的虧空麼?”
“你——”
事實上,康熙召弘皙過來確有禍水東引的意思,他是被何彪煩透了才想到推給弘皙,而他確信弘皙的“暴脾氣”也必定斷了何彪的念想,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但這話康熙還沒來得及交代,弘皙就真斷了他的念想,險些就是最徹底!
殊途同歸不假,可對於康熙絕對是大大的失算!在聽弘皙的言語,分明是嘲笑自己這個皇瑪法,一怔一下康熙更怒,“你,你敢跟朕頂嘴——你混賬!”
“孫兒的賬是混不了的!”
所有的衝突細究起來或者隻是話趕話,尤其是弘皙還沉浸在“憋屈”之中,由憋屈而屈辱,而沉默不是他的秉性,他注定要爆發:“就在剛才,熊賜履老大人告訴孫兒,戶部欠銀能收回五成就算不錯!”
“五成!”弘皙如熊賜履一樣翻轉著手腕,叉著五指,“五成啊,皇瑪法,您知道剩餘的五成為什麼追不回來麼?”
“因為那五成注定要被您免了!”
“那些虧空在那些有風骨的清官手裏,在咱們皇家宗室裏,在咱們國族這些勳貴手裏,前者逼死他們也還不上,您不忍心追討。後者壓根就沒想還,跑到乾清宮哭訴你就沒法追討,否則就是苛責!”
“注定虎頭蛇尾,注定半途而廢,既然要找由頭停了追繳,皇瑪法不妨就從孫兒這開始!否則——”弘皙恨恨跺腳,手臂朝著殿外一指,“孫兒當著您的麵就把規矩定下,不想還虧空的就到孫兒這來,打不死,虧空孫兒替他還!”
“好,好,好!”康熙怒極反笑,“好一個赤膽忠心的皇太孫!好一個一心為國的皇太孫!”
弘皙覺的憋屈要發泄,孰不知憋屈轉嫁出去康熙更憋屈,誰說自己要免虧空,永定河喝水長流,淮河崩潰怕是近在咫尺,一個月的時間自己都嫌慢!你說半途而廢沒麵子,朕的金口玉言成了笑話就有麵子?也虧得你挖空心思給朕織羅罪名,這他娘的比不教而誅還可惡!
左右看看,一眼瞥見了禦座旁刀架上的遏必隆刀,兩步過去,拔刀在手,狠狠的擲在弘皙麵前,“覺得朕是昏君是麼?拿起刀來,把朕弑了,正好太子也不在,朝堂有熊賜履、張廷玉當左膀右臂,背後有那瘸子做軍師,再有張靖逆、王萬祥等人做統領兵馬,你來坐上一帝如何?”
康熙越說越氣,索性連刀鞘都丟過去!
“太孫,還不快跪下!”
祖孫倆的輪番咆哮把施世倫嚇傻了,跪爬過來就抱住了弘皙的腿,“太孫殿下,向皇上請罪啊!”
“我沒錯,我憑什麼請罪!”弘皙梗著脖子的樣能把康熙氣得倒仰,手在身後胡亂一抓,重有十幾斤的宣德香爐就被他擎在手中——
“太孫,小棒則受,大棒則走!”施世倫這回不拽改成推了,而後他的臉都白了,弘皙竟然從地上抓起了遏必隆刀!
“嗆啷”,隨著弘皙的始動,周遭的侍衛們紛紛刀劍出鞘,帶兵麵君,視同謀逆,他們還真有點擔心皇太孫呢!
而一溜八名老太監如鬼魂樣突然出現,將康熙團團圍住,十六隻細長的眼睛裏閃著炯炯精光!
“弘皙,你真有膽弑君麼?”從弘皙抓起遏必隆刀開始,康熙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線。
弘皙笑了,兩尺長的遏必隆刀反轉,狠狠的刺向了自己小腹,媽的,架在這了,隻能學小鬼子這招了!
“攔住他!”康熙情急之下,也忘了弘皙銅皮鐵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