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春天倒也不錯,暖風吹得人懶懶地,眯著眼睛瞧見翠綠的時候,心裏還是小小的振奮一下,隻不過今年的春天裏,看守所外麵傳來了機械作業的聲音,沒幾天,已經長滿了青蔥嫩芽的老柳樹就消失了。
溫江覺得自己這輩子本來就幹涸的守望中,又失去了一個目標。
外麵世界的變化從來就快,也許真的不該有什麼執念。
老柳樹倒下的第三天,溫江盯著餐廳裏的筷子發呆,他在想,偷回去打磨一下,可不可以,將筷子插進自己的太陽穴做個了結。
隻是想了一下,溫江對自己說:我隻是想想。
明天還是顧葉來探望自己的日子呢,怎麼好意思讓小師弟撲空。
太久不去想,記憶變得模糊,溫江覺得那些曾經認為重要的人和事,已變得太模糊,依稀想起點輪廓,還都跟笑話似的,連自己都想嘲弄的過去,還有什麼抓住不放的價值呢?他不後悔走進牢室,這裏反倒寧靜些。
顧葉又給帶來一些換季的衣服,還細心的買來新的內衣褲,溫江看著麵色紅潤的小師弟調侃道:
“不怕錢維吃醋?”
顧葉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他敢。”
溫江詢問孩子們的事情,顧葉絮絮叨叨地跟他彙報,耗子老是尿床,大熊偷吃陽陽的午餐,陽陽老被兩個小混蛋欺負,在幼兒園還要被虎子霸占,你說陽陽能不能不這麼好脾氣,跟我似的。
溫江道:“陽陽脾氣可比你好多了。”
顧葉最近忙著打聽溫江減刑的事情,可是溫江卻拒絕了,溫江說,八年就八年吧,本就是贖罪,等八年之後再出去吧,斷了自己的念想,也斷了別人的。
錢輝,對於他,對於顧葉他們,都已經成了一個遙遠的名字,隻是個名字了。
溫江有一天晚上做夢,夢到錢輝在一次飛機事故中喪生,骨骸從幾千米的高空砸到地上,成了一灘血水。
為什麼隻有一灘紅彤彤的血水呢?因為記不起他的臉了。
醒來後,溫江出了一身冷汗,然後睜著眼睛瞪了大半夜,狹小的牢室透進陽光的時候,溫江對自己說:
“是,你死了。”
86、第八十五章 ...
他想等他長大,卻還是等累了。
不過好在所謂的人生,就奇妙在無法預料,什麼否極泰來,什麼福禍相倚,還真不是白說的。溫江覺得顧葉算是自己的福星了,就在顧葉探望離開後,回到自己房間的溫江見到了那個男人。
因為托了點關係,溫江一直自己住著一間屋子,最近看守所裏實在是床位吃緊,就將這個人安排到了溫江的屋子裏。
溫江進去的時候一愣,那個男人躺在溫江的床上正在酣睡,溫江還以為獄警帶錯房間了呢,一看陳設,都是自己的東西沒有錯,怎麼就活生生多了個人呢?
微微有些潔癖的溫江攢著眉頭戳了戳床上的人,那人卻是刷得坐直緊抓住溫江的手腕,跟武俠片似的迅猛利落,溫江倒是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眨巴著眼睛愣住了,那人有點麵癱臉,比錢維還高級上一個級別的那種,溫江突然很想問他是不是麵部肌肉壞死,見人打招呼不至於這麼嚴肅著一張臉吧。
溫江耍耍自己手腕,那人鬆開,繼續躺回床上,朝裏翻個身,大有睡下去的架勢,溫江道:“這我的床。”
那人這次又起身了,就算坐在床上也是筆挺著腰板,他看看這張床,又看看對麵的那張,倒是通情達理地蹬被子起身,換到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