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1 / 1)

的時候,他會帶上一瓶當地產的葡萄酒,去到梵蒂岡附近的聖天使橋。橋的盡頭就是傳說中的天使之城,聖天使堡。橋的兩旁都是貝爾尼尼派的雕塑,當阡陌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竟然呆立當場.因為其中有一座天使像,那挺直的鼻梁,那清秀的麵頰,他多麼像家明。當風吹到麵上的時候,阡陌覺得冷,才知道自己流了淚。他想不到離開那個城市那麼遙遠的距離,家明會以這種形式,來到自己的麵前。雕像中的天使輕柔地拿著鐵釘,微微含笑,他意味著再也沒有苦難,釘上十字架的靈魂,從此得到釋放。阡陌就在他的腳下,喝著酒,吹著清爽的河風,他想象著家明,再沒有悲傷,滿懷都是溫柔。

在家明病重的那一段日子,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家明耳邊低語。

他會把欠他的生命還給他,他會代他活下去。

他知道家明向往著正常人的生活,那卑微的不可得的願望。在意大利的學業完成後,他繼承了父親的家業,往來於歐洲與中國之間做生意。他娶了一個漂亮的上海小姐做老婆,在上海,在新加坡和羅馬,他都包養了情婦。他把名字改成了曾家明,從此曾家明活在這個世界上,他的老婆給他生了一兒一女,他在上海的情婦也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在羅馬的情婦已經幸福地大肚待產。

他要把欠家明的份兒,加倍的還給他。

畢竟,他是那樣優秀的男子,本應該有個更好的結局。

“可是,你不是說,你不是雙性戀者?”我問:“我記得你說過,你對女人完全沒有興趣?”

“的確,是這樣。”

“那麼,你還……”

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桌上小銀瓶裏的那枝玫瑰,過了好一陣,才開口說:“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愛情……也許,唯一需要懲罰的人,就是我自己……”

夜闌人靜。咖啡館裏不多的幾桌客人早已散去,連服務生也不知道哪裏去了。快打烊了,店裏的燈光關了一半,濃重的陰影切割著他那完美的臉,反而平添了某種神秘的魅力。看到他,任何人都會輕易原諒家明或許安平醫生當初的迷失,畢竟誰又比誰更經得起誘惑。

我和他就這樣無言的對坐著。

哭有時,笑有時,言語有時,靜默有時。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此時他就是來到了言語的盡頭,沉默婉轉,再也無可言說。

他一直輕輕的撫摸著的那朵玫瑰,在他放開手的瞬間,就化成了灰。

他真是一個很奇異的人,有一種很奇異的特質,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不會輕易的忘記。我在和他分手很久以後,還一直想著他的事。我不知道應該稱他為阡陌或玫瑰或家明,或許他們都已經不存在,或許他們都同時存在,每一種稱謂,隻是對某一個人,有某種特別的意義。

想到他,就會想到聖天使堡外的風,想到靜靜流淌的河水,他是否還是一個人去到天使橋上,喝著酒,在異國它鄉的空氣裏,懷想愛情。天使臉上的微笑凝固著,那真是一個永恒的微笑,它比人的生命更加長久,就像一切美好的事物,它們從來沒有消失,它們隻是像冰一樣地凝結,而總有一天,會像花一樣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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