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段(1 / 3)

呼救聲在寂靜的空氣裏是如此清晰,仿佛連血帶肉撕裂開來的輕響。

然而鄭平沒有哭。他把臉埋在手掌心裏,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臉上幹幹的沒有一滴眼淚。

“……謝謝您了。”鄭平低啞的說。

醫生覺得很不安:“您沒事吧?”

“我沒事。”

醫生欠了欠身告退,剛走到門口,突然被鄭平叫住了:“等等!”

老醫生回過頭。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都記得那個瞬間的每一點細節,鄭平站在病床邊上,俯下`身輕輕的撫摩著楚汐的臉。他的手幾乎是顫唞的,好像用盡全力的想抹去楚汐眉間微微的皺褶;但是他不敢用太大力,他的力氣好像都用來控製自己了,以至於他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深重、深重的絕望。

老醫生手一鬆,醫藥箱摔到地麵上,手術鉗和棉花球灑滿了一地。

鄭平緊緊的盯著楚汐昏迷的臉,語調幾乎是溫柔的:“……給我準備一艘船。”

“您打算去哪裏?”

“……去香港。”

楚汐在昏迷中一直很不安穩,好像有誰把他抱起來,但是抱得太緊讓他很不舒服;他好像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無數人走來走去,有人試圖扳開他的嘴給他喂進去什麼藥。他實在是沒法睜開眼,藥片順著喉嚨滑進食道,溫熱的水滋潤了幹燥的咽喉,接著汽車發動了,他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有刹那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周圍亮著燈,好像有那麼微許的熟悉,一個精美而舒適的房間,身下的床有規律的晃動。風中帶著一點海水的鹹腥,楚汐猛地睜開眼——海上?

鄭平坐在床邊輕輕的把他按下去,神色間全是溫柔:“躺下來,小心手上。”

楚汐匆匆看了一眼,手背上別著輸液的針頭。他想問鄭平這是哪裏,但是開口就發不出來聲音。他已經太久沒有開口了,以至於他的聲音嘶啞難以辨認。

鄭平看出他要問什麼,低聲說:“我們在海上。”

“……”

“什麼?”

“……去哪裏?”

鄭平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楚汐抵抗不住暈車藥的藥糧乎又要睡過去的時候,恍惚間聽見鄭平歎了口氣問:“……如果我們從未彼此遇見,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冷冷淡淡的公子哥兒,你會怎麼對待一個一心追求你任打任罵都不放手的男人?”

……我會怎麼做?

楚汐在心裏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事實上他是很茫然的,他沒有想過這些事,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答案。

“哪怕這個男人死皮賴臉,越打越賤,就是跟在你屁股後邊怎麼都不離開……你也不會假以辭色嗎?”

應該……不會吧。

楚汐慢慢的想著,溫暖的空氣和安神的藥力讓他昏昏欲睡。他甚至無暇去思索自己為什麼會在海上,無暇去思索這個禁錮了他整整一個冬天的、口口聲聲說愛他的、雖然很可笑卻讓人難以理解的認真的男人,此時此刻要帶他去哪裏。

鄭平微微偏著頭,那個姿態讓他看上去好像在等待著楚汐的答案,然而事實上他並不在那樣做。

楚汐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希望。

……有關於一些美好的、溫暖的、有關於愛情這個概念的任何希望。

楚家大院在楚汐走後就一直處於無主的狀態,董莎雖然臨時搬進來,但是為了避嫌,她一直沒有住進主別墅去。所有警衛分布都在她所居住的偏院裏,文件和資料都被搬出了主別墅,那棟華麗的建築在夜色中就仿佛經曆過歲月和紛爭之後的皇宮,曾經象征著權威,現在隻是別人憧憬和想象的對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