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慈祥的問:“如果他回來了你會怎麼樣呢?”
楚汐頓了頓,說:“會殺了他。”
摸骨的也是一愣,然後拍拍楚汐的肩膀,歎一聲:“造孽啊。”
“如果我不是楚汐的話,……”
楚汐頓了頓,好像自己也覺得這麼說挺可笑的,但是他仍然忍不住的說了下去:“……如果我不是楚汐的話,我會……我也許會……”
也許會什麼?
事情在發生之前,總是有是和不是這兩種可能的。任何人都能信誓旦旦的說他已經猜到了結局,然而結局總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楚汐和摸骨的聊了一下午,感覺好了不少,晚上的時候醫生過來量體溫,很驚奇的對董莎說:“董小姐,楚少體溫下去了不少!”
董莎急得念佛,說:“都是老人家說得好,快叫人請老人家吃飯。楚少要吃清淡的,我去陪席好了。”
醫生於是答應著去了,過了一會兒裏邊又有人來傳話,說:“楚少說今晚他親自陪著老人家吃頓飯,董小姐自便。”
董莎心裏疑惑,楚汐那個樣子能坐著就不錯了,他打算下床來陪那老人家一席嗎?萬一受了涼又燒起來怎麼辦?但是楚汐這個人一向是說一不二別人沒有插話的餘地的,當下廚房裏就送了飯進去內室,別人一概都沒進去,就楚汐和摸骨的在裏邊一邊吃一邊聊。
那飯也很有意思,楚汐叫人拿螃蟹大蝦等等海味文火熬的上好高湯,細細的熬了幾個小時才出來的汁,裏邊的東西全拿出來倒了,再用青菜豆腐等家常口味的清淡東西放進去調味。過後一碗青菜豆腐湯裏都是鮮香的魚蝦味道,濃而不膩清而不淡,整個湯都碧清碧清的,翡翠碎玉一樣。再有一碗胭脂鵝肉,一碗豆腐蝦仁,他們家廚子熬的百合粥,幾個小菜錯落一放,又香又好看。
楚汐靠在床頭上拿青瓷勺子輕輕攪動碗裏的粥,平淡的說:“我這個人就是對吃感興趣,越精細越好,現在想來過去幾年把福都享盡了,以後就不知道我還能活幾年呢?”
“楚少不要太傷感啊,”老人家說,“您現在這個位置,以後安心享福就好了,再有董小姐一心一意的對您,您應該想開一點才對啊。”
楚汐搖搖頭說:“我想不開。”
“怎麼想不開呢?”
楚汐頓了頓,笑道:“我有時候恨他恨得牙癢癢的,有時候又覺得替他難過。那麼一個人,說他傻吧他為人處世都很有章法,說他不傻吧……”
楚汐頓了頓,說:“……他又傻的厲害,不論我怎麼冷淡,怎麼不理他,他都那個樣子……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老人家微微歎了口氣,說:“他愛你啊。”
楚汐說:“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人比他更愛我。”
他這句話說得很快,很自然,完全是不假思索就說出來的話。老人家愣了愣,問:“董小姐呢?”
“董莎是另一回事。”
“怎麼另外一回事?”
楚汐笑了起來:“她怎麼和鄭平相比呢。”
這是他今天晚上在摸骨的麵前第一次提起鄭平的名字,用的是這樣的一個態度,這樣的一個口氣,輕輕的,卻又有千鈞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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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摸骨的要走,楚汐也沒有多留,隻跟手下吩咐說:“以後經常請老人家來陪我聊聊,叫別人少去打擾老人家清修。”
他神態威嚴,語氣高高在上。摸骨的知道這就是楚汐在警告他別亂跟別人說話了,楚汐可以一時信任別人,但是過後總會有個小小的警示意味在裏邊,讓人時刻都感覺到他是有後路的,他做事總是有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