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油,一層雨淋之後,萬物滋潤,湧現出蓬勃生機。
文成還在教坊之中,跟著宮嬤嬤一起收著紡織著夏蟬的新絲。她將才從蠶桑室回來,一個早上就跟著掌葛看了怎樣喂蠶。
本來紡織不該在教坊之中,不過正巧教坊中搬來了一把新的紡織機,還沒有正式使用,紡織的姑姑便來此處用用,順便試試機器。
文成坐在紡織機前,看著同樣坐在紡織機前的姑姑拉著機器:“這一根蠶絲足有三百丈左右,繅絲的時候才繁複。咱們這紡織比起來,就簡單多了。”
“繅絲?”文成端正地坐在旁邊。自從學了宮中各種規矩,她整個人都愈發端莊了起來:“今兒晌午我隻看了喂蠶,沒見過繅絲。”
“這繅絲的事兒我不是說了很麻煩麼。”宮嬤嬤一邊拉著引緯的紆子,一邊道:“繅絲啊。要先煮熟繭的繭絲,各個不同的分開來。又細合成生絲或柞蠶絲。
按繅絲時蠶繭沉浮的不同,可分為浮繅、半沉繅、沉繅三種。繅絲的器物還不同,又要一一分開。反正麻煩的很,光繅絲一學就要好幾月,今日肯定是學不了的。”
宮嬤嬤說著,指著自己織成的一小點兒織布道:“你認真看好我這個織的手法,今兒一個,明兒一個,好些個學來可不要搞混了。後頭夏蠶蠶絲全出來我可就沒時間這般細細教你了。”
“阿嬤放心吧。”文成溫聲說道:“我這會兒學了,後頭還要練上三月半年的日子,不怕記不住。”
宮嬤嬤聽著文成軟聲細語的樣子,也跟著笑了起來。跟著這個欽封的文成公主相處了幾日,她是越發喜歡了。
不同於嫡係宗室中公主的驕橫無禮為所欲為,也不似她們刻板嚴肅重規矩。而是端莊,很單純的端莊。像是一汪清泉,任誰跟她相處起來舒服起來。
她沒有高陽的跋扈,沒有城陽的嬌俏,沒有大公主五公主的嚴肅和氣度,更沒有太子妃的聰慧。
隻有端莊,如水一般的端莊和溫柔。
“你看著我這兒織的,我這絲可是沒有染過的,這樣的布織出來成為坯綢,再行上色。稱為生織。還有一種稱為熟織,就是在織成布前呀,那蠶絲要先染色。織成後的坯綢後就不需再經煉染了。
熟織比生織麻煩,織出來的絲綢更好。如織錦緞、塔夫綢那些,都是熟織。”宮嬤嬤喜歡文成,想到這小女兒一年多後就要去千裏之外的蠻夷之地了,便愈發悉心教導著。
文成這邊正認真聽著,忽而聽到教坊外一聲高呼:“文成?文成你在哪兒?”
文成聞言,轉頭看向室門,疑惑地皺了皺眉。然後看向旁邊的宮嬤嬤。
那宮嬤嬤也皺了眉頭,且比文成皺得可還深,一臉無奈,歎氣道:“是十七公主,看來今兒是學不成了。”
話音落下,便見一個身著青碧色紗裙,淺赤金映著聯珠紋半臂的少女,跳進了門檻,看著文成道:“你果然在這裏!”
文成看著高陽,有些奇怪。她入宮已經有半年多,跟高陽說的話都不超過三句,今兒怎麼就來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