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長樂公主說,宮中有西域畫師?”溫青梧問。
李柯熠熠的眸色斂起,撐著窗躍進了屋子。先是轉頭一掃屋中陳設,道:“宮中一直有個西域畫師,是三年前衛仆射舉薦進宮廷的。”
衛仆射,尚書省左仆射,宰相實職。乃是衛貴妃親伯叔。
溫青梧聞言,眉頭緊鎖。衛仆射舉薦進宮廷的?若真有問題,竟牽扯到衛貴妃?她很有自知之明,目前自己幾斤幾兩能對付誰不能動誰,心中一清二楚。
“衛貴妃可知?”溫青梧開口問道。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問得很傻。
“你這問的。”李柯徑直向著屋中桌旁的凳子走去:“怎會不知?衛貴妃在後宮,衛仆射若想在後宮沾點兒事,第一個定然要過問她。”
李柯說著,走到桌案旁坐下,目光看向床幔旁放著的書:“這麼晚了你還在誦習?”
“閑來無事罷了。”溫青梧走到床幔上將書拿起合上,放在床頭書架上,又走到桌旁邊,提起桌上的壺,翻開洗淨的白底青花杯,斟上一杯。遞給李柯。
李柯接過,抿了一口。
溫青梧看著他,沒說話。要怎麼跟他說摩尼教的事?自己還沒有石錘證據,也不過是在東宮看到一眼懷疑罷了。可是她直覺這件事應該給李柯說。
若是跟她猜測一般,摩尼教跟秦安道的案子有關,牽扯到異族,事情怕是很不簡單了。也不知後頭還會扯出多少人多少事。
還要瞞住李柯,依自己一個後宮小宮妃的力量,真的對上東宮甚至朝堂政黨,無異於蚍蜉撼樹。
莫說自己,就算是跟李柯說了,他縱然跟自己站在一條線上,也不會輕舉妄動,隻會在暗中摸索。
李柯抿了兩口,抬起眼瞼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的溫青梧。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認真地問:“可是我太俊美挪不開眼了?”
溫青梧無奈,哂笑道:“吳王殿下真真與外人所見的溫柔多禮不同。”
“怎麼不同了?”李柯看著溫青梧。
溫青梧卻不想在這個無意義的話題上多做糾纏,沒有回答李柯的話。隻斂住臉上的柔和之意,嚴肅起來:“殿下,西域之人暫且不說。但京都他族之人有異動,卻不能不注意。”
溫青梧話頭轉得太快,李柯頓了須臾才反應過來。
“異族有動?你這是何意?”李柯順著溫青梧的話隨口問道。他當初答應溫青梧聯手,不過是隨口應下。為了哄她給自己消遣時彈兩曲琴罷了。
若有事他自然要護著她,但卻沒想過身處大內足不出戶的一個小才人,能查出什麼。聯手之後又能對他有多少用處?沒權沒勢,亦沒有寵愛。
他也沒奢求過溫青梧能給他什麼用處,除了彈琴給他聽。
溫青梧一點兒也不在意李柯不甚在乎的態度。既然聯手她便將他當做盟友,若是他真的背叛自己,那就另說。
自己沒權沒勢的在後宮之中,跟王子私交謀事,本就是與虎謀皮。
“殿下可知摩尼教?”溫青梧詢問道。心中卻打起了鼓。這一句開口,便是真的將李柯看做自己人了。
隻希望自己沒有看錯眼。
李柯眼睛一眯,抬頭看向溫青梧,臉色在暮色中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