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年淺水原之戰平定隴西時,薛舉之子薛仁杲砍的。”頭上方傳來男人雄渾的聲音。
溫青梧聽聞,沒有接話。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於是幹脆沉默。
貞德帝看著溫青梧,她沉默著,麵色淺淺,眼中沒有一點兒懼意。往日侍寢的嬪妃看到自己滿身縱橫的累累傷痕都會怕。也是,常年嬌生慣養的名門閨女們怎麼會不怕這些呢?但他喜歡的正是那些見自己流點兒血都會嚇得花容失色的小女人模樣。這是他不曾有的溫情細膩,也是他的溫柔鄉。每每他看著她們眼中明明懼怕卻依舊壓下去,再流露出擔憂,問他這一條條疤痕的來曆,他便會心情愉悅。
看著溫青梧的神色,別說懼怕,就是擔憂也一點兒不曾有。好歹也是自己的宮妃,就一點兒不擔憂自己。但貞德帝又不想問她怎麼不擔憂,說好了不瓜葛不是?
“你不怕?”貞德帝問道。
溫青梧以及係好了裏衣帶子,套著中衣,開口問道:“怕什麼?”
“怕這些像盤桓毒蛇一般的溝壑疤痕啊。”貞德帝說。女子不都是應該怕麼。
“為什麼會怕?”溫青梧一邊穿衣一邊問道,她聲音帶著疑惑。為什麼要怕?又不是砍在她身上的。
“女子們平常看到這些都會怕,然後擔憂朕。你卻是一點兒也無。”貞德帝道。
溫青梧拿起夾襖,繼續道:“這些在我看來都是陛下的榮譽,每一條疤痕都是一次舍生求死的拒絕和狠厲,我看著隻有敬仰和欽佩,倒是沒有懼怕。”
貞德帝沉默須臾,張這手任由溫青梧替自己穿著夾襖:“就算沒有懼怕,擔憂也一點兒沒有。這些傷痕可都是刀刀狠辣的,不一小心就會要了朕的命。你就一點兒不擔憂?”
“有什麼好擔憂的,陛下這不是還好好的麼。”溫青梧係著夾襖扣子,抬頭看了眼貞德帝,很快低下頭繼續穿著衣裳:“再說了,陛下如今的榮華和天下的繁世,不就是在這一刀刀之中拚出來?
換做是我,就算哪一日在這些刀痕之中死去,那也無妨。先人如是說,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在萬軍之中為自己至高的榮耀和天下的繁華,為邊疆的安寧或是百姓的安康,這一死,不比十個泰山都重?這滿身的傷痕若是在我身上,我可沒有一點兒擔憂,隻有無盡的自傲。”溫青梧的確是這樣想的。
貞德帝看著溫青梧,看著她認真的給自己係著外棉服的扣子:“這麼多年,你可是第一個敢在朕麵前,把自個兒比作朕的人。先皇後都不敢。”
溫青梧係著扣子的手一頓,而後繼續,她抬頭看著貞德帝,目光澄澈幹淨:“皇上覺得不好?那我以後不說便是。”
貞德帝被這話逗得一愣,這哪裏是好不好的問題……“我隻是覺得你太不要臉了。”說完,他抬頭看向屋中的紗簾,不知想起了什麼,哈哈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