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溫青梧輕聲開口,她抬頭看向貞德帝:“都是誰說的?說出來我來罵他。真是嘴賤。”
貞德帝看著溫青梧,麵色未變,頓了頓:“高祖說的。”
溫青梧手停下,抓著剛係好的腰帶,木然轉過頭看向寢殿中朱漆大柱,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現在隻求高祖的確惹了這位陛下的不快。
“高祖說朕殘忍至極,說朕昏聵,甚至臨死都不願原諒朕。”貞德帝說著,勾著唇角哂笑一聲,眼中卻冰冷。
這是真的騎虎難下,早知她就堅決死也不要聽什麼秘密了。
“不原諒就不原諒,要他甚原諒?別人無義,偏皇上還念著情。這麼多年都還惦記著,這是多大的仁慈和寬和以及重情?”溫青梧認真地說道:“何必如此呢。”
“你覺得朕仁慈?”貞德帝反問。
“自是仁慈,不仁慈的君主如何能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且天下大安呢。”溫青梧挑著自己能說的最好的話,以最自然的態度說了出來。幸好前世他對唐朝略有所知。
“可是朕殺了很多人,包括自己的手足兄弟。”貞德帝說道,臉色又沉了兩分。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大概就沒準備讓她繼續活。“陛下莫非愚鈍?”溫青梧完全了解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破死而生才能在這些危險的話語中活下來。
貞德帝一怔,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正兒八經地說自己傻,一時沒反應過來,隻看著溫青梧。見她極其認真地看著自己:“天子的仁慈和平民的仁慈如何能相同?陛下方才話語暗示的仁慈,那是百姓的仁慈。若是放在帝王身上,那就是婦人之仁。這說明陛下天生就是做帝王的。
你殺,是為了更多人的生。所以陛下一定要清楚,自己並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救人?”貞德帝說著,點點頭:“朕也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錯。”所以說他錯的,都該死。
“自然沒錯!”溫青梧斬釘截鐵地道:“陛下,若是當年你不殺他們,你覺得如今在哪裏?”
貞德帝看著溫青梧,問道:“在哪裏?”
“在一抔染血的黃土裏。”溫青梧說著,不給貞德帝發怒的機會繼續道:“不是你死,便是他們死。憑什麼是你死?一開始晉陽起兵反齊,是陛下的意思。最後統帥右三軍,起兵攻入鎬京,並且滅齊的,也是陛下。他們什麼都沒做,就因為年長所以坐享其成,這也就不說了,陛下您仁慈可以不計較,可若是他們還忌憚你功高而妄圖加害,這能忍?
完全不能忍!”溫青梧挑著應該說的話說著,而避開複雜的地方,比如高祖。
“若是常人,當年不僅會殺,而且會殺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也就是陛下您大德仁義,家眷弱女都留下了下來。那些說你殘忍的,那是刀子沒架在他們頭上。”溫青梧說著,她看著貞德帝的臉色,說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我說,這些人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