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打斷那老嫗,就聽那老嫗怒喝道:“孽障!何敢惑人心智!”這一聲嚇回了貞德帝的神智。回過神,他再看向那床上的李明達之後,隻見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變得猩紅,嗜血一般的恐怖,此刻正盯著自己,好似要飛過來吃了自己一般。
“皇上莫看這孽障!”老嫗大聲說道。
貞德帝立時閉上了眼睛往後連連退了許多步。看不到了,耳朵裏卻依舊傳來嘶叫聲。他捂住耳朵,良久,這哭天搶地又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動靜才緩緩停下。
貞德帝先是放開了捂住耳朵的手,見外頭的確沒有了動靜,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整個屋子都變了樣。原本好好放在桌上的茶壺茶盞全摔在了地上,床簾耷拉下來,屋子裏頭淩亂不已,特別是靠近床的物什。
此時李明達整個人癱軟在床上,胸口一點兒起伏都沒有就像是死了一半。臉上搭著一張褪了色的,之前老嫗用來包頭發的布。
就連那老嫗也是半跪在床頭上,本來用那褪色的破布包著的頭發全散開了,蒼蒼白發搭在肩上,不停地喘息著。
貞德帝不敢上前,隻能看著那老嫗出聲,“完了?”
老嫗點點頭,約莫是太累,連話都沒力氣說了。
貞德帝想了想,小心地上前,親自攙扶起半跪在地上的老嫗,期間看都沒多看一眼床上不知是死是活的李明達。
方才那猩紅而可怖的目光盯得貞德帝心底發寒,現在想想都頭皮發麻。如今不願多看李明達哪怕隻是一眼。
老嫗被貞德帝攙起,整個人誠惶誠恐地跪下,用最後的一點兒力氣道:“皇上折煞草民了。”
“閭丘仙人不必多禮。”貞德帝一邊攙起老嫗一邊道。
那閭丘氏大概是真的沒了一點兒力氣,便任由貞德帝攙扶著站了起來。貞德帝攙扶著她向著外頭走去。
司沐從顫巍巍地站起來跟上,方才他為了護住皇上聽了那嘶叫,直衝心肺讓他感覺逼了心脈。此刻也硬著頭皮站起,跟上了貞德帝。
路過床邊的時候,貞德帝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床上的身影,想起方才那盯著自己的可怖目光,還有……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己,跟往常一模一樣地叫著“父皇”。
貞德帝麵色複雜極了。
一時之間他都不清楚平日裏他愛護的,到底是她的小女兒,還是她身體裏的妖孽。
“她……如何?”貞德帝問。
閭丘氏喘著氣,伸出樹幹一般枯瘦的手臂將李明達臉上的布拿了起來,搖搖頭,“殿下暫時無礙。”
聽到老嫗的話,貞德帝便不再多問,回頭攙扶著閭丘氏走出了西殿。
殿外的李建誌安靜地守著,聽到開門聲,趕緊彎著腰去接過門拉開,一抬頭目光觸及那披頭散發的閭丘氏,和一臉萎靡卻親自攙扶著那閭丘氏……以及身後嘴角帶血一看就很虛弱的司大將軍,驚得眼珠子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