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留吉忽然隱隱約約明白了主子為何想盡辦法也要走到皇上身邊,哪怕隻是做一個奴婢。
她真的能算盡人心。
而淑妃,大概到死也不知道是誰在黑暗處握著那把割了她脖子的利刃。
或許後宮中也沒有人會知道吧。
這個想法讓留吉畏懼害怕的同時也激動著。
就像是一頭盤在茫茫夜色中的毒蛇。靜靜不動,卻又看遍周身起起伏伏,若要誰死,便趁著黑夜難明張嘴一口。
待人死天明時,她已經消失在草叢之中。
誰也不知道是誰咬死的。
而他,就是站在那條毒蛇後的奴仆。也算是一條小毒蛇吧?
在宮中做一條小毒蛇,跟著大毒蛇來無影去無蹤,似乎也挺瀟灑得意的。
這樣想心裏就好受多了。留吉轉身回了屋子。
翌日一早,溫青梧很早便起身了。外頭又下起血。待柳葉係好披風,她打著青竹傘走進了風雪中。
到了大業殿的時候將好是用早膳的時辰。她收起傘遞給旁邊的小丫鬟,又解開了身上的披風抖了抖上麵落下的些許殘雪。然後跨進了殿中。
殿中正巧在擺膳。她轉頭瞧了一圈,除了殿中服侍的小奴婢們,貼身的奴婢隻有成錦在。
李建誌一般都是在貞德帝起身前就會來服侍的,今兒竟還沒來。
聽到動靜貞德帝抬頭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常年看不慣成了習慣,他白了溫青梧一眼才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溫青梧上前跪著查看燒好炭火的銅盆,然後準備擺箸服侍貞德帝用飯。
剛拿起箸就被貞德帝奪了過去,“你幹嘛的,這麼晚才來?”
一大早就莫名被遜,溫青梧也一頭霧水。但卻也不敢頂嘴,“風雪大,慢了步子。”
貞德帝又白了她一眼,這才從桌案上隨手拿了張黃色布帛甩了過來。
溫青梧趕緊接住,然後展開看。
一眼麵色便變了。
上麵寫了一堆人名,頭一個就是淑妃的名字。溫青梧捂著嘴咳了咳,又咳了咳。
“這是她宮裏所有服侍的人,昨夜都處置了,你去核對一下。”貞德帝說道,不知想到什麼,麵色又陰沉了下來。
溫青梧看著自己手中布帛上的一個個人名。上麵共三十七人,大部分她根本連話都沒說過。
但也可以說他們都是死在了她手上。
無形之中殺人和直麵被自己殺死的屍身是不一樣的。
若是秘密處死的,不是他身邊的人親自動手的,貞德帝都會派個身邊人去看看。但平日裏這差事兒幾乎都是李建誌幹的。
“這……李公公呢?”溫青梧踟躕地看著貞德帝,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猶疑和抵觸。說完,她又側過頭捂著嘴咳了咳,咳得滿臉通紅。
“他身子抱恙,今兒請了假。”貞德帝轉頭看著溫青梧,“怎麼,你也身子抱恙?”
溫青梧的咳嗽卡在了嗓子眼。
“倒不是身子抱恙。”溫青梧被戳穿之後臉有些熱,“就是…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