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坐得住。”貞德帝小聲嘀咕完,回過身子繼續看向溫青梧寫著的宣紙上的內容。
溫青梧不為所知,她一心的心思全都撲在了手裏的紙上,腦中所念所想全是跟水患和治理有關的事情。
筆耕不輟,停都不曾停片刻。
寫著寫著,毛筆上的墨就有些幹了。溫青梧看著筆鋒上出來的幹澀的字,沒有轉頭,習慣性地抬著筆去蘸硯台上的水。隻是蘸了之後,還是幹。
她沒太注意,目光依舊落在手裏的紙張上頭,抬著手又去蘸墨。
這下好了,蘸著的全是墨水的,潤潤的,正正好。
她又繼續寫了起來。
範雲仙站在一旁,看著蹲下來倒了清水親自研起墨的貞德帝,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瞧著貞德帝伸長了脖子看著溫青梧手裏的紙張,手裏的墨水還不停的研磨著,很是不在意自己這幅天子之軀服侍人筆墨的模樣。
範雲仙看得眼神都變了。
他在鎬京城裏頭多少年了?
整整十二年。
又在紫宸殿裏當了多少年的差?
整整五年。
但從未見過陛下如此對誰!阿耶畢竟是個奴婢,不必說了。後宮的嬪妃就是先皇後在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甚至是朝中的諸位大臣,私底下被招進紫宸殿中議朝事時,也不曾見貞德帝給誰研過墨。
範雲仙看得愣神,一時間因為太過驚訝竟然忘記了挪眼。被人死死地踩了一腳才回過神。
他轉頭,看著李建誌的目光還帶著難以遮掩的驚駭。
被李建誌瞪了一眼。
他雙手攏在袖子裏頭,拂塵搭在臂彎裏頭,看著麵前這個小奴婢僭越的神態,抬起腳就不動聲色地踹了過去。
範雲仙吃痛,總算是回過了神。在李建誌警告的目光中趕緊收回了目光,低垂下頭斂住眼中的神色,一言不發。
心裏頭如驚濤駭浪狂卷而過。
不得了不得了。
這個溫才人可不得了!
他似乎已經看到前途一片明亮。
明亮地都快晃暈他了。
範雲仙忍不住又抬頭,斜著眼睛悄悄去打探還跽坐在桌案後的溫青梧。她筆直地坐著身子端,全神貫注地看著手裏所寫的東西,落筆不停。
而旁邊的貞德帝,一副心思也是在她手裏寫著的東西上頭,手裏還研磨著墨棒。
就一眼,範雲仙就低下了頭。
眼觀鼻,鼻觀心。站成了根木頭。
溫青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寫了多久。隻知道停筆的時候,她已經洋洋灑灑寫了十幾頁的紙。
一張紙一尺寬,三尺長,別人半天能寫這麼一張也就是極好的。她今兒生生寫了十幾頁的。放下筆,溫青梧長吐了一口氣,身子一動,這才感覺到自己肩頸上傳來的酸痛。
她坐直了身子看向殿中,扶著脖子輕輕扭動的同時,突然看著殿中諸物有些茫然。
這是哪兒?
她無措又疑惑。
目光中的茫然很是顯明了她這時間竟忘了處於何處,此刻又是何時。
“寫完了?”旁邊響起雄厚威嚴的聲音。
溫青梧驚覺,轉頭看到了貞德帝,才驀然間回過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