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錦走後不久便入了冬。
入冬沒幾日,天氣驟降,宮中人都著上了薄棉,溫青梧也穿上了宮製的薄棉夾襖。
是跟宮女一樣的形製,但因是大宮女,又或者是其他緣故,這衣裳花樣和料子卻不是一般宮人穿得的。
不過對於溫青梧來說,來者不拒。隻是心中還是依舊沒甚差別的。在她看來,自己跟其他的宮人不同的便隻在於她是貞德帝近前服侍的罷了。
再者,便是她一年三百多日,日日無休。別人總能輪值調休。她麼,沒了成錦也沒了後來的冬考,便隻能時時刻刻呆在貞德帝身邊。
到了朝政繁忙之時,常至午夜都還在紫宸殿中。
有時候累極了,甚至她都想直接住在紫宸殿中。不必來回奔波穿過整個大內花上半日的時間回大福宮。
可世事不盡如人意,溫青梧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歇在紫宸殿。
不能歇,提都不能提。
好在前一世再累再苦的時候都有過,便是這般一日隻睡兩個時辰,她也從未遲到過半刻,晚間最晚走,晨間又是天都還未亮便至紫宸殿中。日日上朝不曾耽擱一點兒。
日子久了,私下心中會感歎這小蹄子的毅力和耐性外,貞德帝倒也慢慢習慣了溫青梧這般的勤勉。
難怪魏徴會說她若為男,堪得大用。
就是這樣的自律和韌性,便是朝中的男兒少有比得上的。若為男,如何也不會是泛泛之輩。
加上自從水患之後,工部采用了溫青梧的提議,擴鑿京杭大運河。這讓貞德帝心中開始認同溫青梧的智慧,以及不同於普通女子的思維方式。
聰穎是真的聰穎。
老實麼,至少現在看起來也是真的老實。
於是過後,貞德帝遇到各種煩心的朝事兒,倒是會轉頭問上一兩句。每每此時,溫青梧又總是能給他滿意地回答。
就好像她的腦子裏永遠都有他所不知道的答案和他看不透的世事和見解。
這讓他內心有些不爽快的同時,又很是滿意。
就是在這樣的矛盾之中,貞德帝慢慢開始信任起了溫青梧。
其實也說不上信任,該說是習慣。習慣了遇到問題就會隨口問一句她的想法,偶然便是豁然開朗。這在貞德帝看來隻是一兩句話的事兒,可旁人眼中,便天淵之別了。
譬如李建誌,又譬如,衛貴妃。
溫青梧和李建誌站在紫宸殿外。裏頭有幾位政事堂宰相與貞德帝商議著秘事。
天兒是愈發的冷了。入冬之後,一日日的陰沉下來,成日的陰雲密布,很少見到陽光了。
她將手攏在袖子裏頭,看著階梯之下的日晷和敞地,好似隨口問道,“公公,這明年春日的萬國來朝,會是誰主持?”
李建誌奇怪地轉頭看了眼溫青梧,心中雖然納悶兒著溫青梧為什麼會問這個話,中宮空懸,四妃現在隻剩兩個,許賢妃又是常年不管俗事的,說來說去也隻有衛貴妃這一個了。
心中疑惑,麵色卻是依舊不動,“這個,老奴也不知。”他的自稱已經從咱家變成了我,如今又變成了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