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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光

一 十年泉下無人問 九日樽前有所@

“九門子弟能去找的,必不是尋常鏡子。你沒經手過大生意,三叔也怕你惹出亂子,這幾天捎信給道上的朋友,待你到了亳縣一帶,會有人接應你。另幾家也動了風聲,到時山上山下各路魚龍想來不少,莫要輕信他人,也莫與別家什麼人為伍,尋到了古鏡,迅速轉回便是。”三叔看看吳邪的表情,又補上一句,“無論怎樣,必須尋到,否則……你我均有性命之憂。”

吳邪告辭三叔,輕裝北行,一路舟車勞頓,風餐露宿,雖頗為辛苦,倒也比預想中順利。輾轉行路一月有餘,剛進鳳陽府地界,便聽聞當今皇上龍馭賓天的消息。一時舉國同喪,縞素滿路,吳邪的行程亦受阻了三天。待他重新出發,路上又折損了馬匹,等趕到亳縣郊外,比事先定好的會麵日期已是晚了兩日。

天色漸晚,吳邪思忖即使走到縣城,城門肯定已關,不如尋個地方投宿。這一帶遠近並無人家,他遠遠望見樹林裏露出一角紅瓦,猜測當是座寺廟,心裏一喜。

走近方看清楚這寺名叫“菩提寺”,看上去頗有年頭,香火不旺。他敲了半天山門,才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和尚來應門,上下打量吳邪一番,神氣頗為冷淡。

吳邪行了一禮,道:“小師傅,在下連夜趕路不便,附近又沒個住處,借貴寶地投宿一宵,明日多添點香油錢。”

小和尚生硬地答道:“我們這裏沒有住宿的地方,你到別處看看吧。”

吳邪暗罵一句出家人毫無慈悲心,繼續磨了一陣嘴皮子,又塞了兩串錢,小和尚才勉為其難的帶他進去,繞過大殿,指向後院牆角道:“菜園邊有個不用的柴房,你去那睡一晚吧,小心火燭,更不要打擾了住持。”

吳邪賠笑問道:“這個好說。貴處可否舍些飯菜?我趕了一天路,幹糧已經吃完了。”

“我們出家人過午不食。施主如覺肚餓,缸裏有水。”

吳邪看看菜園邊兩口明顯是接雨水的大缸,對小和尚笑笑:“有勞了。”心裏罵了一千遍“你娘的賊禿”。

小和尚轉身走了,天已全黑,月亮升了起來。吳邪借著月色看了看地裏種的菜,毫無可以生吃之物,隻好掏出火折子點亮半截蠟燭拿在手裏,走到柴房門口,推開門。

柴房很是狹小,光亮一照四壁都看得清楚。吳邪有點驚訝的是,牆角竟坐著一個人,身形高瘦,低著頭,像是睡著了。

吳邪躊躇片刻,輕輕咳嗽一聲。那人抬起頭,微微眯起眼睛向他望過來。燭光跳躍,映得那雙掩在睫毛陰影下的眼睛又亮又深,吳邪幾乎疑心自己見到了什麼精魅。

他定定神,打量對方也是個行路客人,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方才開口:“這位……小哥,也是在此投宿的?”

那年輕人微微點了點頭,向邊上挪了挪,騰出一塊地方,又合上了眼睛。吳邪把蠟燭立在半截磚頭上,坐下來笑道:“這寺裏的和尚實在小氣,讓施主睡草堆也就算了,連口熱水都不施舍。你吃過晚飯了沒?”

“沒有。”

吳邪看他一身穿著甚是簡樸,背著一把烏沉沉的長刀,別無多少行李,估量也不會帶幹糧之類。琢磨了一會,吳邪一拍那年輕人,笑道:“既然這寺上上下下都不好客,咱們隻好求助菩薩了。”

見對方有點奇怪,吳邪比了個合十的手勢,又在麵前用手一劃,那年輕人點點頭,神色了然。吳邪覺得這人雖不愛說話,悟性可比自己以前認識的人都強多了,心下大慰。兩人吹滅蠟燭,悄無聲音地走出柴房,繞過菜地,往大殿走去。這年輕人看著睡不醒似的,步子卻極輕快,想來功夫不弱。

菩提寺很有點年頭,氣象卻凋敝如斯,連守夜的和尚都沒有一人。殿門雖上著鎖,實在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兩邊一拍就鬆脫了。

殿裏打掃的十分幹淨,仍然不掩落魄氣象,滿牆的彩繪地獄變相已經剝落得斑斑駁駁。正中供著燃燈古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三尊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