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我和老白約的是晚上。因為白天我要見兩個預約的客人，而老白教堂裏也有事。我們於是約定了晚上見麵。
還是老樣子，我請客，老白點的地方，擼串。
老白對我可是一點都不客氣。什麼貴點什麼，就一個路邊攤，我們倆人愣是吃了200多，而且其中150都是老白吃的。
“我說，你沒吃晚飯吧？”
“吃了啊~”老白抹了抹嘴邊的孜然說道。
“看你的樣子像是餓死鬼投胎，一點都沒有個神職人員的樣子啊。”
“你不知道，教堂的夥食素得可以，跟和尚寺廟有的一比。雖然吃是吃的，但是肚子裏是一點油水都沒有。所以我這才出來擼串來的。”
“你吃吧，反正我有傷悲的庇佑，錢也來得容易。”
“那你可別這麼說，根據我這裏的資料，曆來惡魔的人間載體，都沒有幾個像樣的。也就最近，算上你，最多也就兩個人還有點人模樣。”
“兩個人？”我的意識裏，我所知道的人間載體就兩個，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懶惰的載體。我是什麼樣的，我自然清楚。雖說不算是決定帥哥，但是也算是清秀的小鮮肉的類型。但是要說懶惰的載體，那個胖的都沒邊了，怎麼說都不算是有人模樣的。
我說道：“我見過懶惰的載體，都胖得要心肌梗塞了，這也當不上人模樣的吧？”
“懶惰？”老白沒有用肯定的語氣，而是用一句反問來回答我。
“你說的不是懶惰？”
“我一直以為我們聊的是自負。你不是說你是被自負給拉進來的麼？怎麼又牽扯到懶惰上麵去了？”
我意識到，我們聊天似乎有一些不在頻道上，於是我連忙解釋道：“我之前完成自負派給我的任務，我見過懶惰的載體。”
“哦，這樣啊。懶惰的載體是不是一個特別懶的人？”
“恩，可以這麼說。”畢竟，自負的載體特點是自負，傷悲的載體特點是傷悲，而懶惰的載體特點是懶惰，這一點幾乎看名字就能猜得出來。
“後來怎麼樣了？”
“你問的是懶惰？”
“對啊。”
“原本自負是想讓我想辦法弄死他。結果我發現他弄不死，後來就走了一個偏門。”我說道。
“什麼偏門？”
“他正好喜歡的一個女明星，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就讓我的這個朋友去激勵他，讓他不再懶惰。結果原本受到懶惰庇佑的身體，因為不再懶惰而失去了成為懶惰身體的資格，一下子因為三高而住院了。”
“嗯……”老白若有所思地低吟道，“失去身為載體的屬性，也能失去載體的資格。你或許可以通過這個辦法來解救自己？”
我無奈地搖搖頭：“懶惰是源於自己的。而傷悲是源於他人的。就像我，我的傷悲的來源，最早是伊湄，現在是靜好。每一個和我有關係的人都會牽連上厄運，而最終使得我和對方都一齊陷入困境。我如果隻是自己也就罷了，問題是我的特殊身份會一直連累我身邊的人……對了，我剛才說的一直是懶惰。但是看你的意思，你了解到的另一個人並不是懶惰。”
“對啊，因為你的緣故，我調查了一下自負。其實，現在跟你接觸的這個自負，其實跟你是一樣的。”
“一樣的？什麼意思？”
“他也隻是一個載體。”
我突然想到，因為老白給我洗眼睛的緣故，我能夠透過迷霧看到自負的真麵貌了。他看上去卻是是一個年輕人的樣子。也不算年輕，但是最多也就35歲上下。再加上那那種文藝範十足的“叔”的氣質，看上去真的很迷人。
“這個載體原先是什麼樣的人？”
“簡單來說吧，他其實是你的師兄。也是和你一樣，在同一所大學畢業的。不過他和你不一樣，你的大學生活是渾渾噩噩這麼混過來的。而他，則是一路輝煌地走過來的。這個人叫孟語。孟子的孟，語言的語。當年他是以班級最高分考進來的，可謂是學院裏的尖子。因為成績優異，也深受老師們的喜歡。他性格開朗，為人活波。整個人充滿了陽光和自信。或者說，自信得有一些自負了。”
老白說的這一點，我倒是猜到了。既然是自負的載體，那必然也有自負的性格。看樣子，孟語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人。不管是這個優秀來自於他個人，還是自負賜予他屬性上的聰慧，總之，孟語是自信到自負，且有充足的自負的資本的。
老白繼續說道：“因為優秀，以及俊朗伴有成熟男人味道的外貌，所以他在大學裏的人際關係也是非常的好。他一年級就進了學生會，二年級擊敗三年級的學長，跳級成為學生會主席。在成為學生會會長的期間，他聯合周圍兩所學校，舉辦了一場友誼籃球賽，一場友誼足球賽。拉進了這個地區幾所大學的關係度。同時，還聯合舉辦了三場晚會。一場是公立製的，兩場是私立製的。公立製的因為是學校出錢，所以辦得排場很大，雙方學校的領導都很滿意。而兩場私立製的，是自己掏腰包。不過可以賣門票。”
“其實，這兩場私立製的晚會更吃水平。因為是賣門票的，所以就非常考驗主辦者的水平。要怎樣弄到錢？安排什麼節目學生才會願意來看？節目要保守到什麼程度才能過審？準備多少獎勵才能又保證踴躍的節目報名，又不過過多地增加主辦者的負擔。這簡直和社會上一些娛樂節目搞音樂會是一個性質的。”
“然而，孟語主辦的兩場晚會，不僅沒有給學生會帶來虧損。也賺的盆滿缽滿。在拉近了幾所學校的關係的同時，也在學生裏建立起了非常高的評價。甚至一度被認為是學校風雲裏神一樣的人物。”
“雖然我不肯定，他的這份才華和能力是否是自己的，還是說是自負賦予他的。但是我覺得，即使沒有了自負的庇佑，他自己的能力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畢竟自負隻是附屬的屬性，根源上孟語還是個非常優秀的人。”
“而在大學期間，他也成功勾搭上了同年級的一個美女。女生姓楊，具體叫什麼我忘記了，關於她的資料記載得並不多。因為孟語太過優秀，所以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即使已經有這個姓楊的女生明確和他有了戀愛的關係，但是仍然有不少的女孩子倒貼著想要追他。所以在這一大群的追求者之中，這個姓楊的女生就顯得不是那麼顯眼了。我所知道的，隻有這個姓楊的女生是一個非常漂亮又非常嫵媚的女生。她有著一雙非常迷人的眼睛，性格也非常好。正是因為這兩點，最終孟語才在眾多追求者中選擇了她。可以說，在學校期間，孟語是名利雙收。不管是愛情、學業、事業、能力、聲望等等，他幾乎都已經到了頂峰。”
“可是，大學還沒畢業，就在大四最後一年，學校組織的學生會幹部出遊旅行的活動中，孟語卻失蹤了。”
“啊？失蹤了？”
“是的沒錯。因為孟語在校的這幾年，為學生會賺了很多的票錢，也省了很多的經費。為了感謝孟語，以及孟語帶出來的這一屆學生會，老師們決定用這筆多餘的資金，舉行一場出遊的娛樂活動。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老師們借著學生的名頭，花掉學期結束都多餘沒來得及用掉的學生會資金，出去旅遊罷了。”
“他們選擇的地方，是蘇杭寧五日遊。也就是蘇州、杭州、寧波的五日遊。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作為旅遊的去處是再好不過的了。然而就在旅遊的過程中，孟語失蹤了。雖然當時也有報警，但是根本沒有找到任何和孟語有關的信息，孟語就像是從這個世界人間蒸發了似的。並且很奇怪的是，這件事即使處理得很倉促，其中的疑點也非常多，但是不管是警方、還是孟語的家人，誰都沒有過多的追究這件事，似乎誰都想讓這件事快點解決、快點忘掉似的。唯獨對這件事念念不忘的，也就隻有孟語的這個女朋友，就是那個姓楊的女生。但是畢竟一個人的力量還是太單薄，她不管怎麼調查，都調查不出眉目。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想，其中的原委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孟語就是自負的載體，而且孟語的年紀已經和你現在的年紀差不多了，按照當時來算，也就比你年輕一點點。也差不多到了被自負占有身體的時間了。於是自負就占有了孟語的身體。而因為惡魔的介入，所以不管是警方還是家人，都沒有對這件事太上心，也就都草草了事了。”
我想也是這個意思。按照我的猜測，到我現在這個年紀，差不多也就是青壯年，也就是人類的肉體性能達到頂峰的時候。惡魔選在這個時候取代人類原本的意識占據身體，是最佳的選擇。而且這個時候，青壯年的經曆，似的載體已經脫離了大人的管束，而同時又因為年紀的原因，還沒有完全融入社會，所以在社會上的牽連也非常小。這樣的人類，要抹殺他的存在也是相對來說比較容易的。
“哦對了，我在研究自負的時候，找到了一些和自負不太相關，但是你有可能感興趣的其他的東西。”
“你指的是什麼？”
“我有辦法讓你和你的宿主，也就是傷悲見麵，你感不感興趣？”
“我能和傷悲見麵？”
不得不說，這對我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我被這件事糾纏了那麼久，但是我卻從來沒有見過傷悲的樣子。我也一直好奇，這個操縱我人生的混蛋到底長什麼樣子？
於是我立刻說道：“要！我一定要見見這個家夥！”
老白此時卻是話鋒一轉：“你也別太激動。因為惡魔並沒有實體，誰也不知道惡魔的本尊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根據我的調查，惡魔會以你的相貌來和你相見。頂多也就是氣質和神態上不一樣，硬是要比喻的話，有點像你在照一麵塗有霧氣的鏡子一般。”
“即便如此，我也要見見這個家夥。雖然外貌不一定能看清楚，但是意識還是他沒錯吧？”
“嗯，確實如此。”
“那我應該怎麼做？”
老白看了看手表，對我說道：“現在的時間已經很晚了，錯過了召喚惡魔的時間。明天下午5點，你到教堂來找我。召喚惡魔的最佳時間，是太陽將要落山、卻還沒有完全落山的時候，也就是俗稱的黃昏。我查了一下百度，明天太陽落山的時間是5點36分。我們提早一點做好準備，你5點來。因為城市和野外的情況不一樣，我們提早布置好，我再給你上一道安全措施，然後再召喚惡魔。”
“好！”
……
這一夜，我幾乎沒怎麼睡覺。雖然理論上我也是睡了兩個小時，但是心裏的忐忑和緊張，還是弄得我疲憊不堪。第二天我請了一天的假，楊姐也沒有管我，她對我一向是放任自由，因為她也知道我不是一個懶惰和溜奸耍滑的孩子，我要是請假一定有我的原因。所以她也從來不過問，放任我就是了。
因為體質的關係，所以安眠藥什麼的對我完全沒有作用。於是我隻能自我催眠式地躺在床上，為晚上遇見傷悲積攢一點體力。
但是我覺得，這完全就是自我欺騙。因為我完全沒有睡著過，一分鍾也沒有。雖然強迫著自己睡覺，可是急速飛躍的思維和緊張的情緒一直攪動著我的內心。
傷悲到底是怎樣的脾氣？
他會怎樣搶奪我的身體？
他會不會罷休？
不，他不會的。
我這具身體他已經培養了二十幾年了，絕不會如此輕易地說放棄就放棄。
那麼自負呢？
如果我借助自負的死亡許願室來解除我與傷悲的聯係，傷悲難道會無動於衷麼？
如果解除聯係後，我又會怎麼樣呢？
我的生活會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又或者說我的生活經曆會完全變成另外一種樣子？
……
就這樣，我不斷地給自己提問，然後自己試著解答自己提出的這些問題。但是畢竟是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人討論，而且我也完全不知道傷悲是一個什麼樣的脾氣。所以很多答案都隻是我瞎猜。
人類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充滿了恐懼和不安的。就像我現在的心情一樣。
一直到了下午，我準備準備就早早去了老白的教堂。
老白身為神職人員，又算是教堂的“形象代言人”，除了日常的公文和事物之外，還要時不時地去接待一下外麵的人。什麼給人開導開導啦，去敬老院什麼的逛一圈啊，都是他的日常工作。雖然沒有什麼實際的左右和改變，但是能讓跟他接觸的人變得很開心，至少心境完全不一樣了。這也許就是他們說的心靈的安慰吧。
等到了下午四點半，我算是看到老白安定地做了下來。
“哎呀，讓你久等了。”
“沒事，反正我很閑。而且，說不定我也沒多少時間可以活了，能靜下心來好好。”因為錯過了上次的死亡許願室，所以我離被傷悲占據身體的時間更近了，情勢也變得越發緊張起來。
“別這麼緊張嘛~”老白永遠顯得那麼樂觀、陽光，就連看著他的人也變得會發自內心地開朗起來。似乎老白就是一股濃濃的正能量的聚合體。
花了10分鍾，老白簡單洗了個澡。
我問道：“召喚惡魔還要沐浴更衣？”
“不是，隻是忙了一天了，有些累了。洗個澡精神一下。畢竟待會兒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老白做了個跟我走的手勢，於是我就跟著老白往教堂的後麵走去。
“這是去哪兒？”
“舊教堂。”
“舊教堂？”
“對啊。這裏原先呢，也是一個教堂。隻是是一個很老很古舊的教堂。後來社區重建，這裏作為文化遺址被保護了起來，在舊教堂的外麵，又建了一個凹字形的大教堂，就相當於是把原本的建築給包起來了。原本的舊教堂也就廢棄不用了。現在我們要去的，就是這個舊教堂。”
“可是，不是文化遺址麼？我們這樣進去沒問題麼？”
老白笑笑：“就教堂就是我負責管的。我有鑰匙，也隻有我有鑰匙。”
跟著老白來到了舊教堂。
我發現，這裏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樣。雖然門上有一把大鎖，但是這把鎖基本上是沒有用的。
光是這把鎖，看上去就有些年頭了。拇指粗的兩條，上頭掛著一把拳頭大的鎖。可能是那個年代沒有什麼防盜措施，造鎖的技術也不夠先進。故而要提高鎖的牢固程度，也就隻有提高鎖的大小這一個途徑。
雖然這個鎖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是不管是鎖鏈、還是鎖本身，都沒有生鏽的痕跡，一看就是平時有經常打理過的。
矮小的舊教堂被三層樓高的新教堂凹字形包圍著，即使包含教堂的尖頂還是到不了新教堂的二樓地板。
舊教堂看上去很舊，但是不破。雖然風格、裝飾還有一切都顯得年代很久遠，但是牆漆什麼的，卻都是有重新粉刷過。
雖然是重新粉刷的，但也沒有破壞原先的風格，一看就是很考究地還原了之前的風格。這一點倒是值得大加讚賞。
雖然門有鐵鏈條和巨大的鐵鎖，可是當我們走到教堂的門前的時候，老白卻詭異地對我笑了笑。
“你丫的笑什麼？”老白笑得很詭異，我總覺得他有什麼陰謀。
“你信不信，我可以不動鎖鏈，不動鐵鎖，就把門打開？”
“我……”我猶豫了一下，雖說鐵鎖老舊，但是沒有生鏽。如果真要在鐵鏈和鐵鎖的雙重保護下打開門，而且還是不碰鐵鏈和鐵鎖的話，那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一項是小心謹慎的，於是我說道：“我信。不過你得把鑰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