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說你一定要見我,否則就……離開?”
“雖然不勞而獲也是福氣,可我這人有怪癖,比較喜歡心安理得的錢。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我留下工作。”
“哦?”葉承安放下手裏的書,側頭瞥了他一眼,輕微地發出一聲輕蔑的笑,“我如果不收留你,你還有別的地方安身?談判前弄清自己的本錢好不好?”
顧展澎感到自尊心受到傷害,他極力地忍耐著不想發作,說出的話卻難免帶著怨氣:
“這麼大這麼豪華的家做收容所,太可惜了,我想如果我無家可歸,也可以找個普通點的地方,可能還不用這麼受氣。”
“誰跟你說這裏是家的?”葉承安氣定身閑地說,不帶半點自憐自艾,“這裏本就是個收容所,收了我,再收唐叔,如今又輪到你,天底下倒哪有那麼好的地方,收留了你還不給你氣受?如果有,你倒也介紹我去。”
這一番話象是重磅的保齡球,砸翻了顧展澎心中五味的瓶,先前心中的氣憤也不由得散個幹淨,這次再皺起眉,竟已經是為了葉承安說話時,那看似無傷的麵容。
“還是吃飯吧!”顧展澎暫時壓下心中澎湃,把晚飯放在葉承安麵前的小桌上,見他端起碗慢悠悠吃起來,中間忍不住輕咳,才又說道,“晚上別熬得那麼晚,睡眠對身體很重要,你需要合理作息,多做些運動,體質才能改善……”
說著就給葉承安打斷:
“你用了古龍水是不是?我個人很討厭這種味道,希望你出去洗幹淨。既然見也見過,你大不必威脅要留要走,如果你呆煩了,大可以隨時走人,我不會強行挽留。還有,我覺得,不見你的時候,我的心情好一些。好在這個收容所夠大,沒有必要,我們還是少見為妙。”
“我不會走。”顧展澎不理睬葉承安不友好的話語,“既然接受了這份工作,而我現在也確定你的情況,的確需要我的照顧,我就要留下來,直到你恢複健康為止。”
“你很把自己當回事兒。”
“嗯,沒錯,所以你晚上要彈琴的話,我還會上來傾聽。”
“不速之客是不受歡迎的。”
顧展澎聳聳肩膀,好象說,“那又怎樣?”
“那我今天晚上畫畫,不彈琴了。”
“需要模特麼?我不收費的。”見葉承安垮下來的臉上,漸漸顯露出怒氣,看來他根本不接受自己的幽默,顧展澎連忙打圓場,“如果你不想我打擾,隻要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你說說看,我未必會回答你。”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們以前認識麼?”
“這是兩個問題。”
“那好,回答第一個問題就行。”
“喜歡一個人就需要理由,討厭是不需要理由的。”
“不是吧?”顧展澎坐在葉承安對麵的沙發上,抱起雙臂,“喜歡很多時候是說不出理由的,可討厭就一定有原因,才會把其中某人跟別人區別開,讓你覺得他討厭。”
“沒有理由地喜歡,不是盲目麼?到頭來,為了喜歡的賠了性命,還說不出個理由,不是很冤?”
“能賠上性命的那種喜歡,要是能說出理由才怪!”
顧展澎斬釘截鐵地說。
葉承安卻忽然不說話了,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顧展澎,有點不相信他再說出這樣的話。曾經他們討論過,喜歡跟討厭,哪一個更需要理由,說了好久也沒得出什麼結論,畢竟很多問題,並沒有唯一的匹配答案。遇到了不同的人,可能又將是不同的結局。那是個春日午後,緩緩吹著南風,送來後院白薔薇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