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心的。
“沒有人。也可能是一個人,或者是很多人。”
玄遠輕輕地扣了扣木桌,眼神有些暗沉,晦澀不清的陰影漸漸在他的眼底沉澱,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疏離而又淡漠。
“魔尊魔務繁忙,此等小事就不必掛心了。”
“你!”
重樓猛地站起,被掃了麵子的魔尊那刀削斧鑿般深邃的麵容上流露出明顯的怒氣,死死地盯著玄遠的臉,卻沒有看到那張顯得有些女氣的臉上露出一絲動容,依舊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樣,不由得重重哼了一聲。
“哼!本座偏要管,你待如何!”
玄遠不覺有些好笑,怎麼這魔尊看起來這麼大個一人,脾氣居然跟那三歲小童一般。
再想想這短短的幾次相處,重樓雖然實力強大,個性卻是出乎意料的單純,似乎在他的眼裏,這個世界上隻有對手,可以成為對手,雜碎這三種人的存在,沒有那些凡人的彎彎繞繞,莫非,妖魔的心思就是這般的單純?
想到每次明明是他將自己打得半死,卻總是露出一副活像是他才是被打敗的那個一樣的鬱悶表情,玄遠覺得自己一直有些抑鬱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言語中也不由帶上了一絲調侃。
“我自是不能如何。魔尊願意去管,我還能攔著你嗎?”
重樓麵色一滯,無端地覺得眼前這人的語氣裏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但是因為沒有參照物,所以得不到準確的判斷,心情鬱悶之下真想直接和他打上一場,但是又想到此人現在正是身體微恙不宜打鬥之時,隻得放棄了心中的戰意——堂堂魔尊豈是那等要乘人之危的小人。
“哼!本座魔務纏身,先行一步。”
頓了頓,轉手將一道紅色的靈力打入玄遠體內,才冷冷拋下一句。
“下次,本座不希望再看到如此弱小的你!”
玄遠摸了摸胸口,感受到那一股紅色的靈力沒有那個突然到來又突然消失的魔身上揮之不去的霸道張狂,而是極端的柔和,在調息著他體內有些紊亂的氣息。
可惜……苦笑了下,玄遠將視線投向窗外。
……自己的問題,並不是修為的問題,而是心境的問題……
夙莘又下山去了,帶回了幾個資質不錯的小童,樂滋滋地送去給宗煉長老看,結果人看了一眼就搖搖頭擺擺手長歎一聲,惆悵地轉身離去。被打擊到了的夙莘立刻奔下山去,誓要找到一個能夠讓宗煉長老看得上眼的孩子,結果眼巴巴跑來的玄勉隻來得及看到某人絕塵而去的背影,就那樣在風中矗立了很久,直到他的大弟子實在看不過去自家師父這般黯然銷魂的模樣直接找來了掌門。一陣冷風掃過,玄勉苦著臉溜回自己的長老宮,乖乖處理起那一堆事務。
蜀山在道桓的領導下,隱隱有超越其他修仙門派的趨勢,但是,玄遠卻是在那人偶爾傳來的書信裏看到了他越來越疲倦的心思,還有那刻骨銘心的思念。遲疑了許久,終還是放下手中的筆,沒有告訴他其實紫萱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直一直靜靜地守護著他。
偶爾,玄遠也會想起那個從小相識曾經以為是世上最好的知己但是那份感情似乎在歲月的醞釀下發生的變化更至於現在不知何處的身影,每每想起,心底的某一處都會泛起淺淺的疼。
他不知道,為什麼青陽長老和重光長老兩人都沒有追上他們——一個心神俱傷,一個……身體不適;更不知道夙玉是如何能夠在失去了羲和的望舒的寒氣下生存,他那般的修為,也是陽炎噬心幾欲瘋魔,更何況是修為遠不如他的夙玉。
然而,想的多了,那絲淺淺的疼便漸漸淡了——也不知道是不疼了,還是已經疼得習慣了。
忽然有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記不太清楚那人的眉眼,隻是那一抹藏在樹後的淡青色身影卻越發的清晰起來,而那時,他已經習慣了對月獨酌,淺抿那一絲辛辣一絲惆悵一絲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