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段(1 / 2)

他,甚至是,看著他們。

梁宸遠很正常,會和他打招呼,和他笑,但梁宸遠也會同樣地和別人打招呼,和別人笑。

不,不完全一樣,而是與除他以外的別人日益親密,所以他能感覺到自己正漸漸地被疏遠——相對地,被疏遠。

楊瀚元帶著兒子去找過梁宸遠,看著梁宸遠興高彩烈地陪著兒子玩握手,斟酌著道,“如果你不喜歡你的代號……”

梁宸遠頭也未抬,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他們已經叫慣了。”

楊瀚元知道,韓靖他們私下裏已經給梁宸遠改過了——山貓。一種更凶猛,也更能迷惑人的野獸。楊瀚元也知道,章連璋曾建議叫“野豹”,可大家都覺得不像,都覺得教導員確實像貓,平時看上去很乖順,狠起來連隊長都招架不住。

他還知道,這些“趣事”早就通過學員們傳到了其他支隊,何儀笙還不怕死地專門打過電話給他,服氣地跟他點頭,“我算明白為什麼張頭兒堅持把人放到你們利劍。瞧瞧對自己的這股子狠勁,簡直和你們蛇鼠一窩。”

楊瀚元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替何儀笙又記上了一筆。

一個月的集訓說長不長,很快就結束了。梁宸遠專門申請下一筆經費,帶著所有隊員和學員去吃自助餐。梁宸遠深情地動員著,“同誌們,為了不浪費納稅人的錢,咱們要盡量做到,一,‘扶牆進’;二,‘扶牆出’。”

韓靖和章連璋登時很樂,帶頭高喊,“正義吃垮奸商。”

梁宸遠居高臨下地斜瞥一眼,兩個人立刻一臉嚴肅,率先裝出“聽領導指示”的乖樣。大家都憋著,一起悶笑。

苗建和楊瀚元同樣沒有異議。苗建又叮囑著,要注意影響。隊員們和學員們滿口答應,出了會議室一哄而散,忙著洗澡搓泥,換家常衣服。梁宸遠也樂嗬嗬地翻出壓箱底的牛仔褲和T恤,下樓一看,大家都擠在寬大的軍容鏡前臭美。

楊瀚元站在樓外的陰影裏,叼著煙,正好笑地看著。梁宸遠在看他的那一刻,立刻錯開目光,轉身插進人群裏湊熱鬧。

楊瀚元看得清清楚楚,埋下頭靜靜地掐滅了煙。

軍容鏡裏,人頭攢動,將站在外麵的人擋著嚴嚴實實。

梁宸遠插在人縫裏,不動聲色地又偷瞄了一眼。

卡其色長褲,白羅紋背心,淺色的格子襯衫……媽的,梁宸遠狠狠地咬著牙,這範兒簡直就跟剛從平麵廣告上扒下來似的,這不是勾引我當眾犯錯誤嘛。

楊瀚元察覺到了,抬起頭來確認。但梁宸遠已經轉身,正在招呼大家出發。

很帥。楊瀚元將手抄進褲袋,默默地打量著梁宸遠的身影,就像看到了十七八歲,朝氣蓬勃的大男孩兒,那麼不知所謂,不知——楊瀚元輕笑了笑——不知道,我已經這麼喜歡他了。

自助餐果然吃得老板想哭。梁宸遠好心地點了幾瓶茅台,總算讓老板的心肝顫得不那麼抖了。

第二天,大家都散在訓練場裏自選訓練,順便等待最後的結果。分別在即,訓練場上空又開始氣壓低沉。

梁宸遠坐在小會議室裏,聽楊瀚元和苗建爭論。這一批人,楊瀚元一個都不想留。但苗建非常不同意。他認為這樣顯得利劍太傲,完全目空一切,多少都得留一兩個。

楊瀚元很堅持,現在利劍的建製很完整,雖不是滿員,但已經足夠應付各種情況,沒必要再增員了。

教官組當然旗幟鮮明地站到了楊瀚元身邊。

苗建立刻拉出梁宸遠,從“從軍為國,從軍為軍,而不是為某個人,什麼兄弟情”的角度,要他表態。

梁宸遠陷在椅子裏,默默地看了所有人一圈。

苗建很生氣。李野麵無表情,韓靖他們義憤填膺,篤定梁宸遠會替他們說話。目光最後落在楊瀚元的臉上,楊瀚元無波無瀾,非常平靜。

“為什麼,舍得他們走?”梁宸遠緩緩開口。

所有人都有些發怔。為什麼?剛才爭來爭去,爭的不就是一個“為什麼?”。

梁宸遠微微傾身,專注地看著楊瀚元,又問了一遍,“為什麼,舍得,將你們辛苦訓練出來的,已經出類撥萃的學員們,一個不剩,全都甘心送走?”

楊瀚元瞬間明了,梁宸遠正在將越放越遠的話題拉回最好的方向。

“他們……”楊瀚元回望向他,“都非常優秀。正因為訓練他們花費了我們大量的人力物力,才更應該人盡其能,將他們送到最合適的位置上去。我們,是為了全總隊培訓他們,而不是為了利劍個人。”

梁宸遠笑了,半真半假地道,“你這話政委一定愛聽。”

會議室陷入片刻沉默。

梁宸遠挺胸抬頭,一臉肅然地接受各方審視,認真地表示,這是一句正麵的好話。

韓靖立刻起哄。

苗建皺了皺眉,但終究不再異議了。

“那好,”梁宸遠笑了笑,叫來勤務兵,“去通知各隊,過來瓜分利劍剛剛新鮮出爐的兵王。”

搶兵的車下午就陸續到了,全隊的大隊長和教導員,不管遠近,幾乎都是第一時間衝進基地,如果人搶不到先,那就電話先打到,總之要想盡辦法先把自己的人訂下來,再把別人的人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