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黑色的,幹癟的小蟲。

晏溱在黑暗中微微地勾動了嘴角。手掌一合,那黑色的小蟲便化作了粉末,與落下的雪一起散在風中,

牢房裏的人一時間都走了幹淨,隻剩下還沒從變故裏緩過神來的魯揚。鳳懷璧走進來時他還在拚命回想當時的情景,可惜記憶裏隻剩下一片空白,任他想破腦袋也記不起一星半點來,隻依稀記得自己昏倒前是在跟孫昊陽說話,之後的事竟是像被人生生抹去了一樣。

“陛下……臣,臣……”

“他應該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未等魯揚把話說完,鳳懷璧就打斷他直切要害道,“當時是不是有人偷襲你?依朕看,孫昊陽應該不是自己離開而是有人帶他走的。”

“陛下明察,孫昊陽越獄這件事,臣確實一無所知。”

魯揚雖然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況,但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自己當時與孫昊陽正說著花,他言語間的意思自己聽得出來,就是寧願死在牢裏也不肯離開,那種眼神是做不得假的,分明已經是萬念俱灰不報生念了,況且自己也已經言明鳳懷璧並不想要他的命,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舉。所以偷襲自己越獄逃走的絕對不可能是孫昊陽,

“朕想也是,你受襲在先,失憶在後,顯然是有人想要遮掩身份。”

此刻的鳳懷璧說話的語氣裏幾乎聽不出什麼情緒的波動,實在讓人很難想象他方才在大殿上聽到消息後一瞬失神的反應。連魯揚都不敢相信在孫昊陽的事情上他居然會冷靜到這種地步。

“要掩飾身份的話,直接把人殺了豈非更容易?”

想到自己居然這麼無知無覺地昏倒在牢房裏,差不多等於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如果那個人想殺他或者是想殺孫昊陽,那都是易如反掌之事。

他話音剛落,晏溱就步入牢房,跪在地上的魯揚第一次這樣抬起頭去看晏溱,這個年近花甲之年的老人平素裏就是不苟言笑,在群臣中頗有威懾之勢,尤其在今日,魯揚心知這次事難善了,這個一向鐵腕的相國恐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

“陛下,老臣以為這件事牽涉甚廣,不宜草率行事。但陛下大婚將至,宮內外又有大小事宜需要操心,所以這個案子老臣請旨親辦,”

晏溱看了一眼地上的魯揚,目光裏盡是不屑,“至於魯大人,老臣聽聞陛下將刺客的案子交給魯大人來辦,老臣當初便以為此舉不妥。畢竟這個刺客當年曾在陛下的王府上做了一年多的食客,與魯大人也算得上同僚。後來他不知何事鋃鐺入獄又劫陛下私逃,有此可見孫昊陽這個人根本是天性好惡,不知悔改,這一次老臣來辦他的案子,勢必將他捉拿歸案,以儆效尤。”

聽完晏溱的話,魯揚心裏猛地一沉。這件事他從未聽鳳懷璧提起過,那時候他記得王爺領旨入宮,一直在宮裏住了很久才重新回到王府,回來之後就聽說孫昊陽已經離開。其中的前因後果鳳懷璧不說,誰還敢問。不過他是真沒想到這幾件事之間居然互有聯係。孫昊陽因何事入獄,又為何要挾持鳳懷璧出逃,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宮裏把這件事隱瞞得這麼緊,連他這個王府的總管都不毫無所知……

“老相國,你的意思是在說朕跟這個刺客也有私交?”

這些陳年舊事被人提起時仍是會有心痛之感的鳳懷璧強壓住心頭的火氣,陰著臉走到晏溱的麵前,“老相國對宮裏這些舊事知道得還真是清楚,朕今日總算是知道老相國對朕有多用心了。”

晏溱一聽話鋒不對,剛想改口,可是轉念一想,鳳懷璧此舉無異於證明他對孫昊陽仍有私心,之前他讓魯揚接手刺客一案,應該就是想放孫昊陽一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陳咬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