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風羽這種老實人想出來的,能教唆他這麼跟自己對著幹的,肯定是那個被夕景華寵得無法無天的鳳玉吟。
想到自己身邊這一幫子人全都合起夥來算計自己,修冷秋當然是滿腹怨氣。所以入夜時鳳懷璧驅車趕回藥廬的時候就看到修冷秋端著一大碗光是聞到味道就令人作嘔的藥湯逼著白風羽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對於這兩個人的關係,起初時鳳懷璧還不是很了解,但連著幾日觀察下來,即便兩人都在竭力掩飾,但明眼人還是一看就明白過來。
“陛下,這裏有我們照顧,您以後就不要這麼晚出宮了,要是有個萬一……”
白風羽正被修冷秋逼得無處可逃,正巧看到鳳懷璧就忙借故走開。修冷秋見狀不禁沒好氣道,“他這是怕我這庸醫草菅人命呢,天天跑來盯著,也不嫌累。”
白風羽見他又出言不遜,正要開口阻止,但鳳懷璧此時心急孫昊陽的病情,哪還有心情跟修冷秋在這裏打嘴仗。推了門就往屋子裏走,白風羽正欲提足跟上,沒料到被修冷秋一個大力扯回來,
“真是不懂進退,”修冷秋說著,在白風羽的額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照理說以白風羽的武學修為,絕不至於被修冷秋這麼一拉就倒退回來,可是偏偏這幾日白天虛耗過度,到了夜間又被修冷秋泄憤似的狠狠‘饕餮’一番,這一來一往,饒是他武功再高也有吃不消的時候。
鳳懷璧在孫昊陽的床邊坐下,外頭的兩個人雖然已經盡力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但對話的內容卻能聽得清清楚楚。見他們兩人這般親密,鳳懷璧又不由地望向床榻上安靜如斯的孫昊陽。此時的他雙眼已經被蒙上,修冷秋告訴鳳懷璧孫昊陽中毒已深,如今保住性命已是不易,至於其他的,現在尚不敢強求。
孫昊陽就這麼一動不動地躺著,但鳳懷璧能看到他呼吸時胸口輕微的起伏。其實隻要這樣,他就已經滿足了。
他險些失去過,現在還有機會重新守在他身邊,哪怕希望渺茫,他也願意一天一天這麼守著,等著。
“是王爺麼?”
床榻上的人微微動了動,鳳懷璧連忙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怕是錯過什麼一樣。翻過孫昊陽的手掌,在上麵飛快地寫下了什麼。對方一字一字地把寫在掌心裏的話讀出來,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平靜的笑,
你怎麼知道是朕?能聽到了麼?還是……
“如果來的是修大夫或者是白風羽,他們不會像王爺這樣在床邊坐這麼久。隻有王爺有耐心等到我醒過來。”
握住的手忽而震了一下,鳳懷璧原本抱著期待的麵孔上落下一絲失望。這年輕人的聰明讓他愈發地難過。若非他從前泥淖深陷,如今正該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奈何走錯一步,就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來償還,
而自己,也似懲罰他最重的那一個。
“王爺?你怎麼不說話了?被我現在的樣子嚇到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摸向自己臉上幾乎遮住大半個麵孔的紗布。現在這個樣子,想必是很難看吧。
別動,大夫說給你的眼睛上了藥,碰壞了可怎麼是好!
鳳懷璧急急忙忙扒開孫昊陽的手。其實沒有了帝王身份地粉飾,他也不過是個會把醫囑奉若聖旨的普通人。
“修大夫在鬼門裏醫術最高,我在鬼門裏待了這麼久,從未見過有他醫不好的病。”孫昊陽的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勸鳳懷璧寬心。有些話鳳懷璧埋在心裏始終未說,即便孫昊陽以後要一直這麼纏綿病榻,自己也不會有所改變。可是他亦清楚,這些話一旦說出來,對孫昊陽是多大的傷害,
他不會願意像個廢人一樣被自己養在宮中。也許寧可抱著虛無的期待等下去,都不願聽到自己做出這種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