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脖子上挎著個單反，身邊跟著王桂香領著江小寶。今天在路上走的村民格外多，路過時除了跟王桂香打了聲招呼，外帶打量了季和幾眼。季和毫不在意，舉著單反哢嚓哢嚓拍著沿途的風景和人物，神情比一般人閑適多了。
“王大姐，集會上讓拍照嗎？”季和把鏡頭蓋蓋好，留著電量等著去拍傳說中的巫師。
王桂香想了想，說：“沒說不讓，你就拍吧。八成這的人都不知道你扛得這是什麼！我們這邊用手機的人都幾乎沒有，更別說拿個相機的了。”
季和笑了起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王桂香聊天：“昨晚上我聽見外麵養的動物在叫，是不是來小偷了？”
王桂香一驚，手上攥得發緊捏痛了江小寶，江小寶拖長嗓音，可憐兮兮的喊了句：“娘……”
聽到兒子喊痛的聲音後，她略有歉意的揉了揉江小寶的手，說：“是嗎？八成是快到那群牲口們的發情期了吧，吵著你們了？”
“沒有，聲音不大。”季和笑著，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了。
他們三個人來的時間剛剛好，站在第一排人群後麵等著巫師的到來，王桂香被季和剛剛“不經意”地一問搞得心神不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厚厚的眼皮垂下，眼珠不知該朝向何處是好。季和並不在意，他也在四處打量將環境情況記入到腦子中。以至於二人都沒察覺到有人湊到了他們的身邊。
“王姨。”
王桂香扭過頭順著聲音看去，一個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兩隻水汪眼看了季和一眼，遂即低了下去，臉頰上飄了兩朵顯見的紅雲，這樣的男人她活這麼大都沒見過。季和察覺出對方的摸了摸臉，心中起疑：這妝沒花啊。
王桂香笑道：“小雲呐，你爹和你娘呢？”
陳小雲弱弱道：“我和我哥哥來的，我爹和我娘……”她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正在糾結該不該說。李葉跳上了台子，拿著破舊的喇叭放在嘴邊，一聲響亮刺耳的電流音撞人的耳膜發疼。
“尊敬的父老鄉親們！”李葉中氣十足的吼著開場白，昨晚的事對他沒起到什麼打擊作用。季和不想聽這套火星語，幹脆側過臉去和陳小雲聊天。
“你會說普通話？”
陳小雲沒防備他會突然同自己說話，剛剛的紅色重新刷在了臉上：“會點……我出去讀過一年的書。”
“一年，怎麼不讀啦？”季和聲音本來就好聽悅耳，再加上刻意壓低的聲音，輕飄飄的傳入了陳小雲耳朵中讓她沒有辦法再去看季和的臉。
“我……我爹不讓，他說讀書不如回來種地。”
季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伸出手指抵在唇處，擋出了噴出的笑聲：“我爹也這麼說，不讓我讀書，回去跟他幹活，不過你很聰明。”
陳小雲驚訝地望向季和，一時沒分辨出他話裏的真假，無論真假季和話中的安慰都讓她覺得眼眶發熱，抿成一條線的嘴唇開了個小縫，她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王桂香用手臂碰了季和的胳膊一下，朝台上努了努下巴：“巫師來了。”
這下，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台子上。
巫師看起來年紀不小了，臉上還文著圖騰，那沉澱的青色看起來與她的年紀一樣老，失去水分的皮膚蜷縮在她的臉上，大大的眼睛像燈泡般很突兀的出現在鼻梁兩側，過分消瘦的身體外包著寬大的衣袍，衣擺拖在地上，她整個人都像是往下墜著，如同一根行走的拖布。李葉很是敬重她，半跪在巫師的身邊講話，那名巫師在嘴裏念叨了什麼，台下有個同樣穿著怪異的男孩端了碗水，舉到了巫師的手邊。
巫師雙手顫巍巍地伸進了碗中，長著兩厘米長的指甲沾著水在李葉的額頭上畫了兩道，那名童子又拿出了一個煮熟的雞蛋遞到了她的手裏。
巫師把雞蛋單手捧至半空中，另一隻手杵著一根掛著羊頭骨的權杖，頭骨周圍還裝著鈴鐺，隻要她顫動手腕就能把整根權杖搖出聲音。
“木依吉——！”巫師大喊道。
底下所有的人都跟著喊了起來：“木依吉！”
季和瞪圓了雙眼望著台子，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進了什麼傳銷組織。見他沒張嘴，陳小雲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說：“你也要喊，不然在這裏會被當成異類的。”話音剛落，巫師又喊了一聲木依吉。
季和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變化，好整以暇地看著巫師，這種把戲他見的不少，以前還和譚青峰誤把一個招搖撞騙的“大仙”當成是【理性】捉起來過。
巫師把手緩慢地放了下來，季和生怕她把那雞蛋晃出手心。李葉閉上了眼睛，虔誠的模樣讓人認為他真的見到了神明。巫師把雞蛋滾在了她剛剛灑水的地方，手上搓了起來，口中還不停地念著經文。她滾了一會兒，忽然停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