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放下剛剛與喬莉的通話,立刻撥通了露露的手機,並告訴她,自己要去興榮看看。他一邊朝外走,一邊去打邵炆的手機,去興榮是假,問人安危才是真。在喬莉帶來“半夜接到通知”的消息後,季和就沒辦法安神坐辦公室了。憑他對譚青峰的了解,邵炆的下場好不了。
邵炆的手機關機,季和罵了句髒話,正要去撥譚青峰的手機,手機屏幕恰時亮了起來,那段數字他在前天還見過。
季和隻好放下這邊的心事,接起了林恒的電話。
“季和,來興榮。”
“……”不能說謊,說謊必成真。
林恒見那邊沒人接話,還以為季和沒聽見,便又重複了一遍,季和拖著嗓音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哪裏都需要他,季和無語地朝天空翻了個白眼,默默為自己心疼三秒。也沒時間多心疼,聽林恒的語氣很急,季和隻好立馬開車走人。
林恒把手機放回口袋裏,他轉過身看著今天接應自己的男人,對方抬起頭,低聲低語道:“您給季總打電話了嗎?嗚嗚嗚。”一句話說完眼淚又落了下來。
林恒把紙巾遞過去,對方道了聲謝,低著頭擦眼睛。
林恒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對於第一天見到的人他都不知道怎麼安慰才不會觸到對方的底線:“你……”
樊景琦抬起頭,兩個眼圈都擦紅了:“對不起,我忍不住。嗚嗚嗚。”
林恒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你哭……爽了就好。”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能哭成這樣,到底是遭受了怎樣的打擊才會這樣傷心。
“對不起,嗚嗚嗚,我想去那邊,嗚嗚嗚一個人靜靜。”樊景琦指了指外麵,林恒猛烈點頭。
“嗚嗚嗚,書櫃裏有書,嗚嗚嗚,您要是想看,嗚嗚,就拿!”樊景琦堅持說完,哭得直噎氣,兩個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著就怪可憐。林恒點頭,樊景琦哭著走了出去,留下林恒一個人寂寞的坐在辦公室裏等季和的到來,男人坐了一會,用眼睛看完了盆栽書櫃吊燈甚至是飲水機都沒放過,他歎了口氣,隻好去書櫃裏麵隨意的拿了一本。
季和到樊景琦的辦公室時,正好看到林恒捧著王爾德的《自深深處》在讀。林恒看到他進門,把書合上了。
季和擺出英倫紳士的姿態,緊蹙起眉頭模仿王爾德在獄中的悲愴表情:“碰上你,對我是危險的,而在那個特定時候碰上你,對我則成了致命。”他裝作心疼的樣子,雙手捂住自己的心髒,朝林恒眨了眨眼睛。
林恒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兩個人對視了不到五秒鍾,季和放棄了:“我演得不好?”
林恒老實答道:“沒看到那裏。”
季和:“……”
季和站直身子,撚了撚衣服的褶皺部分,問道:“叫我做什麼?小樊不同意你來這裏工作?”
“季總……”
樊景琦推門從外走了進來,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噴湧了。哭得差點用膝蓋走路,見到季和的這刻更是難以自持,好像剛被從集中營解救出來的難民,他的兩條腿一倒騰一下子撲到了季和的身邊。
“別激動,你這是怎麼了?”幸好季和眼疾手快伸出手薅住了樊景琦的袖子讓他站穩,樊景琦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眼淚跟寬粉條似的往下落。“我……哇……我家裏出事了,有人死了,”樊景琦大哭著說,“這公司我怕……哇,暫時……哇!”他說不下去了。
林恒把一盒紙遞了過去,樊景琦抓過就往臉上擦,整張臉被紙巾摩擦得發紅發熱。天有不測風雲,人的生老病死又不能左右,季和立刻點頭:“你先去忙你的,這邊的事不用管,我那邊可以放寬期限。”
樊景琦嗚嗚的哭著,給季和帶著高帽子,現場場麵慘不忍睹,一股濃濃的法製節目結尾的即視感,林恒在一邊遞紙巾,季和在旁邊安慰,沒出兩句話他要送人回去,樊景琦哭著擺手說自己叫來了遠方表哥,不用麻煩季總。季和也不強求,目送樊景琦上了輛黑色汽車。
林恒站在季和的身後,幽幽地問道:“我這是失業了嗎?”
季和歎了口氣,轉過身麵朝他,“你怎麼這麼強,上班第一天老板就跑了。算了,跟我走吧。”讓林恒這樣傻站在原地也不是個事兒,樊景琦這邊的事先放一邊吧。
季和認命了,準備把這人帶回去。林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伸手一拉安全帶,黑色的滌綸布料上蹭了塊硬硬的白跡。他問道:“這個怎麼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