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女人(四)(1 / 2)

“沒有人比我更懂死亡的滋味。”林恒淡淡地說。

反駁的話瞬間停在了嘴邊,強有力的事實證明如此。季和打嘴仗愛占上風並不代表他聽不下去別人的話。林恒見他安靜了,破天荒的沒吝嗇字數,說:“不管是什麼時候,在死神麵前,人類都是矮小的。即便那次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我也希望隊友能夠活著,能來救我,”他額角青筋暴突,無力改變現實,心裏隻能剩下那點毫無用處的不甘,“你說得或許對,人是貪婪膽怯的。比起自己當英雄,更希望身邊的至親去當,因為不需要自己去承擔責任,隻要等著被保護就好了。”

綠燈了,林恒重新發動車子,開得不比剛才慢:“沒有身份沒有什麼大不了,不被曆史銘記又如何。至少在這個世界需要你的時候你選擇站出來說話,而不是在一旁冷嘲熱諷。袖手旁觀也是一種犯罪。”

季和靜靜地聽著,他的腦中想起了德國牧師寫得那首被刻在波士頓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上的短詩:

“一開始他們來抓共產黨,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

他們來抓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然後他們來抓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然後他們來抓我,已經沒有人能留下來為我說話了。”

“你不要總是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林恒的聲音弱了下去。

季和剛剛一走神沒聽清,半扭著頭,疑惑地“啊”了一聲。

“不要讓自己一個人承擔。”林恒又重複了一遍。

季和低著頭,忽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的臉上擦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擺手說,“我知道了,你竟然還敢教訓季總了。”林恒勾起了嘴角,他知道季和聽進去了。

路邊的樹昂揚透出綠色,整齊地站成一排,碩大的樹冠向兩邊生長,為人們遮陰,安撫了人們躁動的內心。

林恒看見了醫院的高樓,兩個人心照不宣沒有再繼續對話,皆把一口氣提到嗓子眼處。

季和說:“【感性】能延伸的能力便是自愈,和召喚出【感性野獸】的使用方法一樣,把注意力集中在傷口處就好,不過這也很消耗能量,不受傷最好。”

林恒點點頭,把車停穩,“你們呢?”

“防護罩,”季和說著在一手展開【理性】,淡藍色的光膜籠罩在車頭位置。林恒立刻抓回季和的手,光膜噗地一聲自裏向外消失了。

季和一臉懵逼。

林恒道:“節約能量,這次事情結束後,我們就建立精神連接。”

“不是說等你……”季和疑道,心想這麼快他就能掌握方法了?

林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季和,說:“不等,不同意我就告訴譚青峰。”說著,手上的勁兒越來越大。

季和:“……”你小子還學會威脅人了?他在肚子裏暗罵林恒蹬鼻子上臉,眼下的境況也隻有選擇妥協這一條路了。見季和點頭,林恒鬆開手,拉開駕駛座的門跳了出去。季和連忙跟了上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病人哪有放假的。醫院裏天天人滿為患,走路全靠貼邊。手術室門口亮著紅燈,被重玻璃門砸到的女人還在急救中,室外卻沒有焦急等候的家屬。喬莉事出意外,又是第一天在公司上班,人人都躲事哪有上趕著去瞧的。然而她的父母都在外地,一時半刻趕不到。

寂靜的走廊透著寒冷。

一隻大猩猩趴在牆上東嗅嗅西聞聞,就在快接近手術室的時候,它忽然變得狂暴了起來,後足站立兩隻爪子握成拳頭嘶吼著砸自己的胸膛。

它跳上並排的休息椅,一拳揮到牆壁上,頓時捶掉了一塊灰色的牆皮。

手術室內,在縫針的醫生雙腳發軟,多年的經驗讓他穩住雙手。站在身邊的助理立刻為他擦汗,女人戴著口罩不敢說話,看了一眼對麵遞手術刀的助理,對方的視線也飄了過來:剛剛是不是地震了?

猩猩反手一抓,從屁股下麵拽出了一隻蠍子,嘶吼的程度比之前還強烈,它立刻甩飛到牆上。

高賢站在樓道中間,路過的護士紛紛搭話問他站在這裏幹什麼,高賢指了指手術室,搖了搖頭沒有多解釋。護士們理解了:高醫生的朋友在做手術。她們怕高賢心情不好,手頭工作不少來不及安慰他,匆匆走了。

高賢驅動蠍子群,把猩猩往人少的地方趕,他原本要走卻被一個不知情的同事攔下了,趕上了一個棘手的病情讓他幫忙看一眼,這一耽誤耽誤了近一個小時,等到高賢乘坐電梯時,胸口莫名地萌生出壓抑煩悶感,他記得季和告訴過他【感性】可以感知同類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