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母親(十二)(1 / 2)

救護車呼嘯著趕來,醫生們把昏迷的蔣敏抬上擔架,剛剛的呐喊令所有人都震驚了,邵炆看著關閉的後車門,紅色的十字架象征著生命與救贖,而女孩子犯下的罪孽誰又能替她去贖。

譚青峰歎了口氣,聲音有些嘶啞:“這女人……真是不簡單。”

邵炆點點頭,他記得蔣敏剛來的時候除了見到自己有點驚訝,其他都平靜如水麵。就連說自己如何砍死董勤和趙銘時,也是波瀾不驚。

“走吧,跟著去看看。”譚青峰正要跟去,卻被邵炆拉住衣袖。

邵炆麵朝街對麵的便利店,低聲道:“先去買水。”

譚青峰緊繃的麵部鬆了些許。

淚水好像未關閘的水龍頭不停地從眼睛中流出來,蔣敏這輩子的眼淚都要在此刻流幹了。

她的手被拷在病床上,葡萄糖緩慢地流入孱弱的身體內,譚青峰坐在隔壁的床上,看蔣敏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他向來討厭不識時務的人,即便是為了保護女兒的母親他的心底也沒被觸動。

蔣敏單手搭在眼皮上,說話聲音有氣無力:“你們想知道什麼。”

譚青峰正要說話,邵炆朝他的嘴裏塞了一根煙,用眼神示意他離開這裏。

譚青峰咂舌,起身離開了。

邵炆搬了把凳子坐在蔣敏的身邊,鐵質的凳腿在地板上劃破了安靜,“她在哪裏?”

蔣敏把頭偏向一側,淡淡道:“我給了她錢,讓她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別讓警察找到。”

邵炆點了點頭:“那日在電梯間的是你?”

“是……”蔣敏的聲音變得顫巍巍的,逼迫自己回憶起那個可怕的夜晚,“趙銘告訴我他是在網吧接到瑤瑤的,正要把她送回來,可第二個電話就是瑤瑤用趙銘的手機給我打的……”

“‘媽,對不起……’、‘媽,我殺人了。’我聽到瑤瑤這麼和我說,就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摁在地上打過一樣。”

邵炆遞給蔣敏一張紙巾,“誰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女殺人。”

蔣敏搖頭,“其實他說得對,是我的教育方式出現了問題。”

邵炆想到了譚青峰對蔣敏的咄咄逼問:“不……他……”他字在舌頭上滾了一周,邵炆不知道怎麼描述。幸虧蔣敏的心思不在聊天上,兀自往下說道,“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辦了,我喜歡趙銘,我也愛我的女兒。隻是沒想到……我竟然在那個時候冷靜下來了,還問瑤瑤是怎麼殺得趙銘,她告訴我是劈死的,一個小女孩兒怎麼能把一個成年男人劈死呢……我托人買了一把砍刀……”蔣敏再次淚崩,死死地抓著被子啜泣。

邵炆靜默了,又遞上了一塊紙。

誰會想到和母親搶男人的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與那人做了苟且之事,邵炆終於能體會到了蔣敏在審訊室裏叫著想殺了蔣瑤瑤的時候,是真的動了這個心思。

在伴侶消失以後,女性在扮演著“女人”和“母親”的身份中不斷徘徊。生理構造導致她們思慮很多,需要照顧的情緒更多。人們往往會忽視了她們的情感需求,千年的輿論束縛及壓力,讓她們產生了一種錯覺,她們的一生隻有孩子。而在叛逆期的孩子又不會理解,也抱著偏見去想自己的母親不應該背叛自己。

尤其是在類似蔣敏這種成功女性的身上體現得更為尤甚,公司家庭等,就像一個大工廠,任何一個環節出了錯誤都會造成不小的打擊。

女性在被帶上“母親”的鐐銬時,就應該與“女人”的身份做告別。這就是畸形的社會帶的不成形的規定。

邵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比之前自己看到的時候模樣老了十歲,不止容貌上的黯淡,更是精神上的萎縮,讓人感受到她全身的低迷,失去愛人和女兒的打擊一起襲來,這讓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女人頓時矮小。

邵炆淡淡道:“你無法替她走完她的一生。”

“我隻是想……能多為她做點兒什麼……就做……”蔣敏哭著說,“但我不知道她竟然……竟然有……”

邵炆接道:“超能力,而你沒有,這點就足夠要她自己承擔過失了。”

蔣敏一下子坐了起來,手銬撞在床邊上,空著的手立刻抓住了邵炆的手臂。譚青峰衝了進來,暴跳如雷:“你想幹什麼!”

邵炆一驚,護住蔣敏身前,急道:“這裏是醫院!你再吵!護士把你趕出去!”

譚青峰怒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被她抓傷了!”

蔣敏抓住邵炆不停地搖晃,像是在寺廟裏求簽:“你告訴我,瑤瑤未來會怎麼樣!她會不會被人當做怪物解剖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