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段(1 / 3)

室細聽,知道已是較量正緊,不時有漫長的等待,想兩人都應是一副眉頭緊縮,全力思考的模樣。隻是奇怪這下棋的氣氛,完全沒有廝殺的感覺,倒像是默契地鬥誌鬥勇,簡單地隻剩下全力以赴,不管勝負高下。

若沒有數年甚至十數年的磨合,又怎會有這樣的契合與心照不宣。或許,隻有像我這樣的旁人才能體會到吧。

一局終了,數子,白洛吾不無遺憾地歎口氣,卻是笑著說:“又輸一子。”

聞尋朗聲而笑:“能隻輸我一子,已是很好,再接再厲吧。”

兩人說開,屋子裏有多了好些生氣。等到第二盤開局,聞尋突然說:“你很像我一個故人。”

聞言,屋裏便沒了言語,我在內室亦不由一驚。

“哦?說來聽聽。”洛吾的語調自然,帶些極輕微壓抑的故作好奇。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笑一聲,“也罷。其實,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那人了。”

“我有什麼地方像他?”

“外表言語動作,其實都不像,隻是下棋的時候,和他一樣,喜歡在中盤絞力拚殺,有時太過冒進,顧不了後路。”

“原來你是在拐個彎指我的不是。”洛吾微笑,有點低沉。

或許是以為洛吾為了自己指出缺點而低聲,聞尋忙說道:“不要介意,你的棋藝比他沉穩得多了。”

“什麼?”洛吾脫口問道,突然覺得失言,改口說,“不知他當年,輸你幾子?”

“那時候,他總是輸我一子半,可是很不認命地天天要戰呢。”

“不過是一子半,我也隻輸了一子,差不了多少。”

“平時是個文靜溫順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骨子裏偏執得很。特別是下棋時可是毛躁,又執扭,有時鑽起牛角尖來,在中盤不久便和我纏鬥得難解難分,最後弄得整盤棋亂七八糟,哪裏還顧什麼後路前路。我隻好等他穩好陣腳,再繼續進攻。”

“……你讓他?”

“是啊。我一直隻贏他一子半,隻為等他慢慢把一子半贏成一子,再是半子,然後就和他信誓旦旦說的,和我一樣成為京城最好的棋手。”他輕笑起來。

一陣靜謐。

“……這麼個棋友,是你的誰?”我聽到洛吾不經意的一聲吸氣,緩緩問道。

“誰……”聞尋遲疑了一會兒,苦笑了一聲,壓抑而幹澀,“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

“為什麼?”

默然半晌,聞尋一聲長歎,說:“其實,我本該和他相守一生。”

“嗬,原來是位姑娘。”洛吾慢慢笑起來,聽得我心裏一陣發緊。

“……姑娘……若是姑娘……嗬,若是那位姑娘能見容於兩方父母,也不必弄到這種地步。”

“怎麼,她樣貌醜陋,品行不端,出身卑賤,配不上你們高門大院?”

“不,很清麗秀氣,知書達理,亦出身豪門。”

“那你們家的眼光著實太高了些。”洛吾一嘻,掩飾地舉杯小酌。

“我不能害她。雙方父母得知風聲,都斥責過並約法三章,可我沒有料到她竟半夜潛入我府,讓我立時收拾行李離開,去到另一個她已料理好的地方。我可以當個府門小吏,可以清寒地度過一生,可我不能連累她,我也不能就此不孝不義地與她離開。況且若幾年之後她過不了這種生活,後悔和我在一起,那時的我,又有什麼能力給她一個滿意的將來?”

沒有人說話,聞尋頓了一頓,聲音漸低:“我卻更沒有料到,她那晚竟沒有如我所勸地回府,自此便消失無蹤了。”

“……你,沒有找過她嗎?”

“怎麼沒有找過。她的父親得知這件事,大怒,從此不認她這個兒……兒女。我若找不到,她便連一個安身之處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