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自己是個二十五歲的大小夥子,可就是明白,沒有其他的原因,這是作為一名醫生的覺悟。
“老夫人,這世間任何生物均是有靈的,而人類作為較為高等的靈長類生物,從生下來就是為了求生而存在,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後的沉寂。”方銳幽幽道。
“嗬嗬……”
“老婆子我明白,始終放不下這些孩子們,所以我還想再苟延殘喘他個十幾二十年,等到他們都成人了,都長大了,我再去了也不遲,到時候啊,我也就安心了,也就是放下了。”老夫人輕笑。
方銳笑著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好,老夫人,我現在幫您把把脈好嗎?”
“好……”老夫人笑嗬嗬的點頭,那恐怖至極的笑容,若非是方銳,恐怕換了任何一個醫生都能嚇得摔一個踉蹌,簡直如同那深淵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可在方銳眼中,她隻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上了年紀的老夫人,僅此而已,還是一個被病魔纏身可卻仍舊不願意放棄生命,始終為小輩著想的令人敬畏的老人。
方銳在輪椅前緩緩的蹲了下來,準備伸手搭脈,此時,門口處傳來了一聲嗬斥。“你做什麼?!”
方銳皺眉,扭頭看去,是一名穿著白色布衣的中年人,眉宇間滿是怒容,而這怒容,則是對方銳的,他似乎對方銳靠近老夫人十分的不滿,噔噔噔走上前來,一把拉住方銳拽了起來。
這次,那些青衣僧人沒有阻攔。
方銳看著這口闊鼻方一派正氣的中年男人,苦笑道:“我隻是想幫老夫人把把脈。”
“把脈?”中年男人眯眼,“你是中醫?”
“沒錯。”方銳笑著點頭。
“讓開吧,這裏沒你的事情了,你們這裏環境不錯,太奶奶很喜歡,會費我們會繳,就當是療養院了,至於你們的中醫跟藥材,我們用不著。”中年男人瞥了方銳一眼,眼中是無所謂的神情,端著水盆緩緩蹲下,認真的幫老夫人擦拭起了枯瘦的手臂。
方銳苦笑,“這位先生,我叫方銳,是會所的老板,同時也是一名醫生,老夫人的病情很嚴重,她現在隻是靠著一口氣在支撐著,一旦這口氣咽下去,可就真的無力回天了,現在不是好好調養的時候。”
“我知道。”中年男人沉聲道,仍舊在旁若無人的輕輕擦拭著老夫人的手臂,隨即輕笑著抬頭,一雙虎目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癟著嘴輕笑道:“太奶奶,您餓了嗎?”
“我不餓……”老夫人輕笑。
“渴了嗎?”中年男人悄然拭去眼角的淚花,輕笑道:“太奶奶啊,您以前特別喜歡喝酸梅湯,現在想喝嗎,想喝的話青兒馬上就去幫您找,好嗎?”
“小青兒啊,太奶奶看著你長大,還得看著你娶妻生子,不要哭,男人有淚不輕彈的,這是太奶奶教你的,忘了?”老夫人嗬嗬的說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方銳深呼一口氣,有些看不下去了,“先生,能讓我看看老夫人的病情嗎?”
“沒事,多謝了。”中年人笑了笑,無動於衷。
“為什麼,萬一有希望呢?”方銳有些不解,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不想醫生幫自己親人治病的情況,著實少見。
“希望?”
中年男人輕笑,語氣中有絲絲嘲諷,“我已經期盼了這個所謂的希望十多年的時間,從我懂事開始,我的父母就一直都在為太奶奶尋找神醫,可每一位醫生在診療過後都是搖頭歎息,這些年我同樣經曆了無數次的失望,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不想再經曆了,我也不想再讓太奶奶感受那種特別特別難受的感覺了。”
軍刺看不下去了,咬了咬唇,攥著拳頭上前,冷冷道:“所以你就想這樣放棄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太奶奶了?”
“嗬嗬,無所謂了,在這最後的時間,我能陪著太奶奶就好了。”中年男人輕笑。
“我很好奇,你們從雲南來到北海,就是為了找一個療養院嗎,應該不會吧。”方銳有些疑惑,從雲南一路顛沛流離的來到北海,這千裏迢迢,堵上老夫人路上磕磕碰碰的危險,就為了找一個環境清幽的養生會所?
這根本說不過去,更何況這個中年男人這麼孝順。
“有人說北海有一個小神醫,我是來找他的,可現在……我放棄了。”中年男人瞥了眼方銳,隨即眼神黯淡了下來,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失望之色。
方銳輕笑出聲,頓時明白了,這中年人是看自己年紀太輕,所以不信任,相同此節,方銳無奈道:“既然你找都找到了,難道就不想再最後試一試嗎,萬一有奇跡發生呢?”
“奇跡?”中年男人抿嘴輕笑,“生老病死,哪有什麼奇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