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哪個不曉,為了他這個癖好,素來往來的親戚們也都斷絕了……怎麼今日竟然轉了性子?先前,我看公子跟蔣爺那麼好,還以為蔣爺以後就會長久留在咱們府內,蔣爺的性子好,又溫順,長的那麼嬌媚,給個女子也不換,若真的同我們公子那麼相處下去,豈不也是一件好事?如今不知從哪裏來了個少奶奶……麵目也沒見過,性情也不曉得……日後進了門,若是個溫柔的也還罷了,若是個嚴厲的……可有的你我受了。”

另外那小廝聽得目瞪口呆,說道:“呸,你可不要亂說,公子跟蔣爺再怎麼好,也不過是兩個男的……難道要做一世假夫妻?就算公子肯,蔣爺難道也肯,我先前聽蔣爺同公子說起來,他是個別有誌向的,決計不會如此……你可別癡心妄想了,咱們公子先前是入了邪門,如今改邪歸正了,我們就該歡歡喜喜才是,更何況公子是何等眼光,素來眼高於頂的,難道如今倒對一個母夜叉一見鍾情,我勸你將那顆心放在肚子裏吧,咱們的少奶奶,也必定是個天仙般難得的人物,你若不信,我便與你立個誓,打個賭。”

兩人嘀嘀咕咕,在牆裏麵議論不提。卻不知門洞子裏,蔣玉菡靜靜地站著,將這一番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蔣玉菡跟馮淵不同,他戲子出身,又唱得小旦,被那些豪門大戶或者紈絝公子盯上,未免會有屈意承歡的時候,但是馮淵自來就是紈絝,從來不曉得人家的苦楚。對他來說,所作所為,全是樂趣。蔣玉菡常常想,假如自己是馮淵的話,又會怎樣,然而那不過是癡心妄想,他同馮淵相好,是因為馮淵溫柔體貼,他自己也是帶有三分願意的。然而聽了小廝們的一番話,不由地掀起了心底的那一絲隱秘,心頭百轉千回,不由問道:假如他真的肯跟我一生一世的話,我是會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話說先前,這馮府迎親的隊伍十分張揚,看熱鬧的也是人山人海,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個有九個是在說馮淵娶親之事。如此熱鬧之中,卻驚動了一個過路之人。

那人聽得耳邊上路人說馮淵的事跡,很是驚奇,不由脫口說道:“居然會有這種事?這樣的熱鬧倒是不可不看的。”這人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情,當下一拍馬,得得得的趕了上去,遙遙地看了看,果然見前麵那高頭大馬上的男子十分清秀風流,他一眼不眨的看著,口水也要流出來,忍不住眼內出火,暗暗懊惱,想道:“這人好生相貌,隻可惜我今日才認識,我也算是白住金陵了,連這樣的人也沒撞上……若是早一些兒,那還有機會同他相好,如今偏偏遇上他娶親,真是時日不利。”

不由地在馬上癡癡地看了起來。那邊馮淵意氣洋洋,不時地拱手作揖,一回頭看到此人勒馬駐足向著自己呆呆地看,馮淵也不介意,同樣抱拳遙遙行了個禮,嘴角一抿微微笑了笑,這一笑,倒簡直把那人的魂給勾了去。

這人正癡癡地看,卻見有個小廝分開眾人上前來,拉住馬韁繩,說道:“大爺,姑娘那邊派人來吩咐,說讓大爺別顧著貪玩,好到時間上路了。”

第七章

原來這當街駐馬看馮淵,口中流水眼內出火的,正是這金陵一霸,名喚薛蟠,表字文起,人送外號“呆霸王”他也是金陵人士,出身書香大家,隻因為他年幼喪父,隻有寡母照料,未免會溺愛了他,薛蟠又自來是個豪門紈絝的性情,仗著家大業大,便也放縱性情,恣意玩樂,自小到大,那些古聖人雲四書五經之類半點沒有讀入腹中,倒把那些鬥雞走馬,風流把戲學了個十足十。每日裏夥同狐朋狗黨玩樂,越發被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教唆的目空一切,行為散漫,喜怒無常,時常闖出些禍事來,卻都因為薛家乃是金陵大戶,又跟京城賈府沾親帶故,所以那些官員都不敢動他,薛家又大把撒錢,因此竟把薛蟠這幾年闖下的官司之類都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