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別擔心,我同他的緣分沒完呢,我在,他就在,你也放心。“
甄夫人怔怔聽著,說道:”蓮兒,你是個好孩子,隻……別苦了自己。“蓮生說道:”母親放心,我要收拾收拾,須出一趟門了。“
甄夫人隻好放手。蓮生便叫黃玉銀卓兩個,替她收拾了一番,也不施脂粉,不用頭花,隻簡簡單單插了一枚淡白珍珠釵子在頭頂。又換了素淨的衣裳。便帶著黃玉出了門。
轎子晃晃悠悠,沿路而行。蓮生此刻心情反而鎮靜下來,想到甄夫人的淚眼,哭的那些兒話,自己想道:”事到如今,什麼臉麵也顧不得了,隻要能救他出來,我又何顧惜這樣一點顏麵。“
蓮生先前讀過紅樓,曾到劉姥姥那一段,知道她一個老人家,隻為了女婿家貧寒,所以拚了老臉,去那榮國府裏麵廝混,好討些便宜得。蓮生每每想到這一宗,都稍微覺得難堪,心頭隻想:生活所迫,總有人不得不做些不情願的事。看著劉姥姥在院子裏插科打諢,眾人都樂,她卻獨獨覺得心頭冷寒。倘若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可想,劉姥姥何必如此,但凡人,都是有一份自尊的。何況她一個老人家。
但是如今,蓮生卻又想,恐怕正是因為劉姥姥是經曆過一切的老人家,所以才肯不顧顏麵去做些為生計好的事,在她眼裏,風霜冷寒都是見慣了的,恐怕也不會在乎那一點點所謂顏麵,她所思所想,無非是想為了女婿家發達,隻要如此,便讓她作何都行,一身算什麼。
此刻蓮生的心境,卻也跟這個異曲同工。
薛蟠出麵也是無用,想必那背後弄法兒之人,更在王子騰之上,蓮生想來想去,隻想到一個人。就是先前相救蔣玉菡時候,得罪下的那位王爺。不錯,當初蓮記出了鳳裘的時候,也因此事而開罪忠順王爺,倘若說是忠順王爺看不慣了,從中使壞,也是有可能的,隻因是他出麵,所以那京兆府尹才投鼠忌器,不敢放馮淵。
而對京兆府尹來說,他此刻觀望著的,就是馮家的舉動,詳細點來說,薛蟠馮紫英之類皆是不管用的,隻能起一些旁敲側擊的作用,而促使京兆府尹不肯對馮淵動刑,不肯判決的真正理由,卻是馮家跟北靜王府的關係。
這天子腳下,京城之中,能夠跟”王“對抗的,除了當今聖上,自然也隻能是”王“。其他的南安,西寧等郡王還好說,唯獨這北靜王爺,是聖上格外青眼重用的,權位更在忠順王爺之上。
本來蓮生心想,萬不得已的話,再去求北靜王妃就是了。她對自己格外另眼相看,先前為了蔣玉菡之事,尚且都答應了,此刻為了自己的夫君,王妃必然也會應承,然而……
偏偏這一刻北靜王妃沒了,北靜王府定然亂成一團。沒了王妃的相助,難道要直接去找北靜王爺?而蓮生隻是個婦道人家,又哪裏可以直接去見王爺?何況北靜王爺還不一定會見她。
然而此刻除了北靜王爺,卻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蓮生乘著小轎,一路向著北靜王府而來,還未曾到,遠遠地略掀開轎簾子看過去,卻見三五裏之外,兩邊街上,車水馬龍地停著無數的轎子跟馬車,另有數家的祭棚,看來無非是南安西寧東平幾家郡王,朝中的各位大臣權貴,都紛紛地前來王府祭拜,場麵著實煊赫不可言說。幸而此即已經是下午偏黃昏,卻有不少人正紛紛地離開了。
蓮生這一頂小轎到了北靜王府門口,家人上前拜了名帖,遲疑了片刻,便進去通報。蓮生忐忑等著,王妃如今沒了,她也不曉得北靜王爺會不會還記得昔日的蓮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