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然終究還是害怕的,有人說嫁人,其實就是嫁給一種命運,他不是女人,卻要同女人一樣,隻能可笑地將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飄渺的感情上,於是,消失了許久的惶恐,怨恨,不甘又一次從心底滋生。
可他的確無能為力,而且對瑞查德也不再似初時厭惡抗拒,所以,他一邊放任著自己沉浸於憤恨不安,一邊又努力回憶過去點滴,安慰自己或許未來不會像他以為的那般糟糕。於是,隨著婚期漸近,他的情緒越來越焦躁,甚至幾次冒出了逃跑的念頭,雖然理智尚存沒有實施,暴躁指數卻呈幾何倍增長,婚禮前一個月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雖然有紫蘇盯著調理,卻依然憔悴了許多。
瑞查德看著又心疼又好笑又氣惱,心疼自然是因為李躍然受了大罪,好笑的是焦慮中的李躍然如同一隻瞪眼豎毛弓著背的小貓,特別好玩兒,氣惱則是因為不滿於李躍然對婚事的態度,同我在一起就真的這麼難以接受?
奇跡降臨於婚禮當天,李躍然起身後竟一掃之前的頹廢敏[gǎn],顯得精神十足,看得金荷李建設和趕來看外孫“媳婦”的奧布芮塔夫人嘖嘖稱奇,卻也鬆了口氣。
瑞查德對此也很是高興,細細一想,也明白了過來。這或許就是著名的早死早超生心態吧……早知道就把婚期再往前提一提,管他什麼一年一次的元晟吉日,也省得寶貝兒遭這麼久的罪了。
瑞查德和李躍然行完繁瑣禮節,自坐落於雪山之巔的聖殿出來,龍神後裔,鮫族祭祀,身著紫羅蘭繁複莊重吉服的兩人,光彩熠盛,可奪日月,在等候於外的子民眼中,恍如天人臨世。
看著自山腳蔓延而上的人群如朝聖般匍匐於地,明明漫山的人潮,卻沒有一絲人聲,隻聽耳畔風聲和自聖殿傳來的飄渺琴聲,李躍然忽然……很不厚道地想笑,他其實是穿越了吧,還是穿到了那種魔法與劍的西方玄幻大陸,是吧,是吧!
“笑什麼?”瑞查德自是注意到了李躍然眼中的促狹,動了動站得有些僵硬的四肢,小小聲地詢問。
“沒什麼。”李躍然努力扯平自己的嘴角,“還要站到什麼時候?”
“等曜契曲結束,我們就可以下山了,然後回了王宮,上城樓接受子民的祝福,接下來的舞會,跳了開場舞,你就可以去休息了。”瑞查德瞅著他薄薄的身板,看了眼他被山風吹得飛揚的長發,心疼得不行。
“其實你可以按周禮來,真的,我覺得那樣我壓力要小得多。”李躍然很想不顧形象地塌肩,但看著滿山的人頭,到底忍住了。
“禮節這東西,也是要與時俱進的。”瑞查德偷偷捏了捏李躍然的爪子。
“……”李躍然垂頭偷偷翻了個白眼,齜牙道,“與時俱進你妹。”
就如瑞查德所言,下了雪山,回王宮,站得僵硬的手腳還沒恢複利索呢,又要爬到指定地點,機械地揮手微笑,偶爾還要側幾□,讓更多人目睹這對年輕新人的麵貌。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站在前麵的人依然能大概看到李躍然的容貌,於是,“王後擁有如同精靈般的美貌”之類的話就這麼飛速地傳了開去。人們的情緒頓時變得更加昂揚,歡呼不止,祝福不歇,所幸安德亞裏斯王室地位尊崇,人們出於對王室的尊敬,雖然激動卻沒出現踩踏事件。
燭家向來一脈單傳,一輩就一個兒子,多個女兒都沒有,因此安德亞裏斯沒什麼宗室之說,幾個繼承了高級爵位的都是傳承幾百年的老家族,曆代忠誠於燭家,對李躍然也很是尊敬。他國的來賓則都是燭家姻親,也算是自己人,瞅著對瑞查德敬畏得很,對靜坐一旁大放“王霸之氣”的李躍然也很是顧忌,偷偷擦汗感歎,果然,也隻有這種人才配得上堪達家主母的稱呼。鬼知道,李躍然隻是因為站了一天腰酸背痛卻不能休息而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