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可是周公子麼?”

遇到魯子敬到底算是人生的轉折還是一生劫數的開始周瑜已經無暇去分辨,隻是在一片死氣隻知談書論道的書院生涯中,此刻出現的魯子敬,無異於一道清流讓他豁然開朗,

一句丈夫困於鬥室又怎知天下蓄勢待變,讓他許久以來想做卻未做的願望終於化作行動,此次的一個逃學事件終於也因為魯子敬的那番話,成了他下定決心雲遊的動力。

三年寒窗,在他拋下一封書信後徹底結束,今後的兩年裏,他纏上了魯子敬,或者是說,魯肅纏上了他,驀然間找到同類的欣喜讓他幾乎忘卻了仍在漢室為官的周氏家族,一心交遊結交有識之士,然後在魯肅指出破虜將軍之子現居壽春,公瑾不若前去拜訪之。

魯肅的一句孫將軍似乎是勾起了周瑜久遠的回憶,略一思尋便拱手拜別,至此,孫周相遇,輕描淡寫中,開始一世糾葛。

孫策自幼隨父征戰,直至因戰事需要舉家遷至壽春,那股子不安分也沒有收斂些,秉著每天出遊一下生活多彩一些的思想,多年前在舒水河畔遇見的錦衣小公子似乎並沒有給他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隻是在被程普捉回去的途中帶著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歎了一句,方才那小子倒也生得俊俏。

程普對孫策無時無刻表現出的外貌自戀症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況且當時太熱大半日尋下來心中有怨,於是心不在焉的接一句那小公子卻是比伯符討人喜歡。

一句無心之言,本也沒有過多在意,正如此時孫策難得的坐在家中,瞧著侍從送上的熟透菱角,忽然就記起幾年前的偶遇,那個溫文少年幾乎被太陽曬得熟透卻還一副矜持模樣,沒來由的惹起一絲心疼來。

正拿手掰著菱角玩,下意識的就喚仲謀來吃菱角,卻不知喚了幾聲沒有反應,便出門逮了一人去問,那下人一愣便回神:“剛才有人來拜訪孫少爺,二公子剛巧在,就帶著來人去後院了。”

“來人什麼模樣?”

“挺俊俏的一個公子,跟您差不多年紀吧,似乎是姓周?”

話音未落,眼前的孫策已經轉身而去,堪堪的隻給他留下個俊逸背景消失在搖曳的垂柳間。

且說周瑜策馬來到孫府門前時,好巧不巧的迎頭碰上準備出門的孫仲謀,彼時日頭偏西,慢慢消失在天際的一輪夕陽給立在孫府門前的一人一騎勾出一道逆光的剪影,那人上前施禮,聲音清朗而溫和,彎在嘴角的一抹笑意更是溫潤無比。

孫權看慣了自家兄長那張時刻如脫兔般的俊臉,於是在周瑜這個幾近完美的登場裏,年幼的孫權心中感慨的並不是‘這個哥哥好生漂亮!’,而是‘哎呀這個漂亮哥哥居然如此溫文知禮!’,生平第一次被人顛覆了帥哥就要像兄長一樣脫韁的認知讓他對周瑜的到來感到無比新奇,於是在對麵那人說出特來拜訪孫公子時,孫家二公子便上前一步拖住了周瑜的手接一句我就是孫公子後施施然往後堂去了。

被拖了手的周瑜隻感到好笑,那孩子不過八九歲的樣子,一雙眸子卻靈動得像是西域的貓仔,盈盈的不忍拒絕,任由他扯著自己穿過回廊來到一間書房模樣的屋子,禮數周到的相對而坐,然後對門外朗朗的喊一聲沏茶。

似乎是刻意想找些此人跟自家兄長的不同之處,剛剛自報家門的孫仲謀便一眼看見了周瑜一直不離身的古琴竹簡,放下茶盞似模似樣的道:“公瑾哥哥可否為仲謀彈奏一曲?”

孫策奔進書房時瞧見的便是這麼一幕,自家弟弟端坐案前,一名纖瘦少年背對著房門,正把一把瑤琴端正的放在案上作勢彈奏,他隻看得見他的背影,於是那個隨著動作微微滑動的漂亮肩胛成了留給孫策最直觀的印象。

快步的繞到案前,順手扯過了身邊的孫權半抱在懷裏,眼睛卻是看向周瑜的:“這位便是公瑾兄吧,在下孫策,二弟年幼,失禮之處勿要見怪。”

被他摟了腰動彈不得的孫權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也不知此時失禮的是誰,可是客人在座他也沒有辯駁,隻能睜大了一雙眼去看對坐的周瑜。

那個文雅的哥哥顯然是被自家兄長驚到,呆了一會兒才接口:“不知孫兄如何識得在下?”

“江淮周瑜周公瑾名滿天下,吾又怎會不知?”

“……”

“?”

“不瞞孫兄,吾已離開書院數年。”

“公瑾若還在江淮讀聖賢書,吾也不會那麼想要見你了。”

周瑜一時愣住,可那人絲毫不見作偽的神態和似曾相識的笑臉讓他由不得不信,心下暗暗說了句子敬誠不欺我,剛剛張了嘴想要感慨一番,不想對坐的人忽然長身而起,攬住自己肩頭笑言:“吾今日要與公瑾不醉不休,仲謀去告知母親晚飯吾與公瑾一起,就不陪她了。”

孫權眼睜睜的看著兄長擄了周瑜一路走遠,手裏卻是方才孫策塞給他的兩個菱角,換到左手握住了,才伸出右手在周瑜沒來得及收走的琴弦上輕輕一勾,咚的一聲,清朗悠遠。

孫權再見到兄長和周瑜時已經是月上柳梢,陪母親讀了一會書後,便想法子找個借口溜出門,端著一盤吃食去孫策房間,門沒有落鎖,拿腳尖輕輕一點,便推開個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