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正斜倚在岸邊的柳樹上曬太陽,然後就瞧見從水裏冒出個頭的孫策濕漉漉的爬上岸,然後踩著青翠翠的小草一路壓到了自己身上。勾在小腿上的手指像是撩在心上的羽毛,輕飄飄的瞬間燎原,那人的頭發還在滴著水珠,一滴一滴濺在周瑜幹燥的衣襟上,手邊的五弦琴上,光潔的額上,還有那句話,直直的落進心裏。
孫策不是個愛說廢話的人,他隻是叫他公瑾,極盡蠱惑的捏著下巴去吻他,有那麼一瞬周瑜突然心虛的避開了他的眼,這是個分不出動不動心誰先誰後的事情,雖然在日後的那麼許多年裏周瑜無數次後悔自己身為一個房東少東家怎麼就被他拐過來的房客死死的壓在他身下還至死無悔。
不解,也無解。
許是這種事情,原就擺不出個一二三四五六來。
被孫策領著即將攀頂時周瑜終於忍不住慌了神,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顫顫的去喊孫策的名字,隻不過主動湊過去的吻裏總帶了那麼一絲泄憤的狠勁兒,孫策就哄他,身下動作愈發猛烈的摟緊了黏黏的喚他的名字,然後瞧著周瑜控製不住的在巔峰裏痙攣,往日溫潤如玉的眸子都染上化不開的□,好吧孫策一貫的先下手為強,於是周瑜正兒八經的第一次裏,記住的也不僅僅是疼。
好的懷的吃一塹長一智的,各種各樣的人生認知在這種情況下被學會,著實算不得光彩。可惜了吃一塹長一智什麼的,周瑜還忘了一句話叫佛高一尺魔高一丈,各種慘烈的你來我往裏孫策總頂著那張漂亮到天怒人怨的笑臉說公瑾還需努力啊。周瑜很想對著那張臉揍上一拳,可惜了各種不舍,最後還是嘴上罵著然後圈上他的腰把那人攬得更緊些。
之前就說了,有些事兒說不清個一二三的。
其實孫策也不完全是個不學無術的,至少在他笑嘻嘻的給周瑜說他家是孫武傳人時周瑜難得的深以為然,孫策愛打架,不論單挑還是群毆,一群毆一個還是一個毆一群,最後發展到拉人入夥殺人搶地盤南麵稱孤小到打劫山越土匪大到試圖明搶當今天子,周瑜一路跟著他,瞧著他,然後在孫策看不到的地方滿是感慨的叫一聲兄長啊。
然後便是沉默,細長的眼微微眯起,心裏想怎麼就認識了這麼一個人呢,滿滿的要溢出來的感情,卻舍不得分自己一點,一腔子都給了那個正在蹴鞠場裏跟人玩鬧的家夥身上。
抹額束袖綁腿,柔韌矯捷的勾起那蹴鞠踢上半空,瞧著湧上的眾人哈哈大笑,明晃晃的笑意晃花了人眼。
孫策愛笑,卻不是說不會哭,然而真真正正的流淚,周瑜卻隻見過一次,難得不出聲的孫策讓周瑜第一次明白了什麼是痛,那個失去父親的孫策在對著自己時終於有了失去至親的樣子,隻是那模樣隻讓周瑜感到疼,他摟著他喊伯符,卻在開口時發現自己比孫策還要暗啞的哭腔,於是他就聽到孫策的聲音,公瑾啊,哭什麼?
等他再後來也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母親最後失去了孫策,周瑜忽然就開始羨慕,原來能哭出來是那麼幸福。隻是他不知道該對著誰去哭,一同跪在靈堂上的孩子似乎更需要安慰,於是周瑜便隻剩哽著聲去抹那人眼角的淚,仲謀啊莫哭了。
他瞧著那口黑棺開始埋怨,仲謀都哭成這樣了混賬王八蛋你怎麼就不來安慰一下呢?
孫策並不大會安慰人,當初他連哄帶騙的從袁術家裏跑出來一路渡江跑去江東順便拉周瑜入夥,然後那周家小子被袁術一封書信召回壽春,周瑜瞧著自家叔父默默腹誹的給孫策放鴿子,少爺我去奔向光明的前程伯符兄勿要掛懷。
周瑜敢說自己百分之百說的反話,至於孫策的那句但願義弟前途無量小心色狼的話,周瑜默默看天,罵了句王八蛋。然後開始反思,最近自己這話是不是說的頻繁了點。
被袁術拖著手叫賢侄時周瑜突然就想起之前這家夥口口聲聲說著想讓孫策當他兒子的話,於是瞅著袁術那張笑臉很是認真的在心裏罵了句壽春方言。
嗯,剛學的,新鮮出爐熱氣騰騰。
整體來說周瑜其實是個蠻講禮儀的世家子,於是他彬彬有禮的婉拒了袁術許給了將軍銜巴巴的跑去巢湖當居巢長,曬網打漁的折騰了兩年,終於螞蟻搬家的瞅準個機會拐上魯肅帶上家眷渡江去找孫策。
跳下船被孫策攬進懷裏是那一刻周瑜還在想怎麼就巴巴總愛往他身邊靠呢,原因不明想象未果,瞧著孫策那張笑臉就開始自艾情何以堪?
琴聲上鑲嵌的騰虎瑪瑙在陽光下浮光流動,周瑜勾著琴弦聽琴音激蕩,最後去眺望滾滾的江水,明晃晃的水天相接,閉著眼去回想孫策的模樣,摸著那塊溫潤的老虎,低低埋怨一句情何以堪哪。
完
六十八
作者有話要說:內牛滿麵俺出門了兩天於是更晚了,可是誰能告訴我走到哪哪降溫這是個神馬概念啊哭泣~~~ 陸捌
劉備來得很早,清晨冷冽的空氣讓周瑜猛然一個激靈,天邊的朝陽都帶著一層清洌洌的銳氣,抬頭看了一眼瞧著口中哈出的氣體堪堪凝成一團白霧,撫平袖口慢慢往劉備所呆的營帳走。
周瑜一點都不著急,卻也說不上怠慢,踱著一個傷患應有的步子慢條斯理,偏又除了稍顯蒼白的臉色,著實瞧不出哪裏負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