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伯,你還有多少把握,能繼續救蘇青。”趙晨曦問。
“把握?沒有哪個醫生在麵對癌症的時候能說出自己有多少把握。”魏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趙晨曦抿了抿嘴,鼻子突然一酸。
在變數麵前,把握成了無稽之談。
“但我會盡力。我也隻能說我盡力了。”魏醫生注意到了趙晨曦眼眶微紅,趕緊說些話來補救,可他仍舊不敢把話說滿了,“我已經加大用藥的量了……”
“還能再手術嗎?”趙晨曦問。是的,為了把這個癌症趕跑,蘇青大大小小出入過上百次手術室,最大的一次手術,她進到那個沒有知覺的空間裏整整半天。
“再手術?”魏醫生搖搖頭,“你不是不知道,蘇青已經沒了半個胃了。”魏醫生一個激動,還是把自己忌諱的這個恐怖事實說了出來,趙晨曦知道這個悲痛的事實,可是不敢去想,不願意再提起一次。
蘇青這個小小的身體,卻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實在是讓人覺得心痛。聽著魏醫生的形容,心理作用的原因,趙晨曦的胃也開始隱隱作痛。
從前為了防止腫瘤的擴散,蘇青接受了切除手術,手術的代價就是切去了半個病變的胃,從此隻能靠著流食生活。
蘇青消瘦成如今這個模樣,也從那場手術開始。
“你該走了……”魏醫生看著呆呆發愣的趙晨曦,不忍心再說下去了,隻有把她趕緊趕走,這才沉下一顆心。
“我……我想……”趙晨曦一點也不想走。
“你在這,真的很吵。”魏醫生突然變得有些嚴厲。
“行行行,那我不打擾你,我走就是了……”趙晨曦雖然不舍,但她沒有再反抗,生怕自己真的阻礙到了魏醫生。從前的趙晨曦隻要是自己想做的,覺得舒服的事,沒有人能攔得住她,讓她那麼乖乖聽話的恐怕也隻有有關蘇青胃癌的事了吧。
趙晨曦不敢怠慢,立刻進了電梯,太晚了,已經沒人進出醫院,那架電梯從好久之前開始就一直停在蘇青病房的樓層,再沒人坐它上上下下。
魏醫生目送著趙晨曦離開,隻能歎一口氣。
那晚,似乎所有人都睡得不太安寧……
我聽說,如果心裏煩亂,晚上注定會多夢,我做夢了,夢到陶林一次一次離開我,然後我心力憔悴地縮在床角,在夢中既醒不來,又何等痛苦。
趙晨曦也做夢了,她夢到蘇青死去,嚇得滿臉沉睡時流出的淚水。
陶林還是在做夢,他和趙晨曦一樣夢到了蘇青,可是趙晨曦夢到的是未來,陶林夢到的是他和蘇青的過去。
我們三人都很難過,又都被夢困住了,怎麼也醒不來。
陶林回到的過去,是他高考的前夕——
那是他高中生活中,最後一次來到醫院的病房,離高考隻剩一個星期,可是蘇青呆在病房裏,注定錯過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一戰。
晚自習提早了,為了能在病房裏多呆一會,陶林連飯都來不及吃,下了課就騎著自行車直衝醫院。夏季,陶林嫌穿著那套深藍西裝校服實在太熱了,幹脆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耷拉在自行車的把手上,純白色的襯衫衣袖被陶林挽了起來,褲腳也被挽得露出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