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放在蘇青頭發上的時候不由地瞪了瞪眼睛，她感受到了這縷頭發有一些不太對勁。但她沒有開口，也不敢讓自己的想法在蘇青這裏得到確認。
“沒有什麼好驚訝的。”蘇青自己卻開了口，“我的頭發是假的，所以摸起來也怪怪的。”
“哦……假的……”蘇青的媽媽有些不知所措，她念叨了幾句，淚水掛在了臉頰上，“對不起……媽媽……媽媽不知道。”
“我的頭發掉光了，我覺得很醜，所以每天都帶著假發。”蘇青的語氣裏卻沒有任何的責怪，她心平氣和地，好像是在給母親解釋著自己身上發生的故事。
“我看著你……我還以為……”母親開始聲淚俱下。
“別哭了，別哭了……新年心情要好一點，蘇青的心情也要好一些……”蘇爸趕忙過來，拍著母親的肩膀安慰道。
“媽，沒事，我就是因為覺得自己醜了才帶了假發，其他的都沒什麼大問題。”蘇青艱難地說了一長串的話。
“我很抱歉。”媽媽捂了捂額頭。
“您沒什麼可抱歉的。”蘇青望了望天花板，“我都釋懷了。”
“你續著長長頭發的時候，我沒有看見。你頭發掉光了，我還是沒能陪著。”母親聲淚俱下，蘇青的心裏同樣很不好受，她從來沒有聽過媽媽哭泣的聲音，她本以為媽媽是不會為她哭的。
“別哭了……沒事，現在一家人不是好好地坐在這裏嗎？”蘇爸安慰道。
蘇青沒有說話，她的眼淚開始往下淌。
“我真是後悔，為什麼要管那些破生意，我幹脆什麼也不要了，回家好了……”媽媽一邊搖頭一邊說著喪氣的話。
“別，媽媽。”蘇青脫口而出，“去做對你們來說重要的事情。我沒事，真的沒事。”
蘇媽聽了，愣了好長一會，蘇青沒有轉頭，卻聽到媽媽不停哽咽的聲音。這個中年的母親屢次想要說出話來，可是又被喉嚨裏的嗚咽卡住了，她瞪著瞳孔，感覺很是震驚。又皺下眉頭，心如刀割。
“你告訴媽媽，你覺得對我來說什麼重要？”蘇媽趴在病床前，顫抖著問。
“好了……好了……”蘇爸覺得自己的妻子情緒很不對勁，想要把他拉開，卻被妻子一把推開。
“你說啊……你告訴媽媽你一直以來是怎麼想的？”蘇媽提高了音量，哭聲與呐喊聲混在了一起，全都在這個隻有他們一家人的病房裏迸發了出來。
“你的工作，你的生活，你的員工，你辛辛苦苦創造的一切。”蘇青緩緩地說道。
“那你呢？你認為你是什麼？”蘇媽閉眼搖了搖頭，又哭著問。
“我是你病怏怏的女兒，或許哪一天就會成為你們的累贅。”蘇青笑了一聲，越說越小聲。
“你是我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你怎麼會這樣想啊……”蘇媽把手捂在了胸口，一時間覺得喘不上氣來。
“我的印象裏，我沒這樣注視著你幾次。”蘇青轉過頭，看著她媽媽那張失望而掛滿了淚水的臉，她裝做自己在笑，裝作自己把這樣的傷痛當做了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