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撇嘴道:“就許你們大當家偏心?”
莊輕侯隻能施以哀兵之計:“大當家也不是偏心,我這不有病麼?”
王大娘仔細一瞧,見他臉頰隱現血色,心裏也開心,笑道:“可不是,複生前幾日還下山幫你搶回那顆寶貝,從此你的病可該好了罷?”
季複生百忙中偏過頭看莊輕侯一眼,奇道:“那舍利子真這麼有用?”
說著撂下筷子,伸手去他胸口摸索。
莊輕侯驚笑著,抱著棉被滾翻在床上,避開季複生的魔爪。
季複生吃飽喝足起了玩心,這些年又跟莊輕侯無拘無束慣了的,便嘿嘿一笑合身撲上,手足並用的去剝他裹著的被子。
張大娘大聲嗬斥:“兩個混小子!還吃不吃了?”
季複生一邊大展yin威一邊笑著答道:“吃飽了……哎,你交出來我就饒了你!”
莊輕侯被他騎著扒被窩,已經笑得喘不上氣來。
張大娘含笑帶罵著收拾碗筷出去洗刷,莊輕侯突然放棄了抵抗,噓的一聲,低聲道:“鳳雙越來了,百裏的意思是……讓你躲著些。”
季複生的動作登時僵住,莊輕侯卻感覺得出他手心一陣火熱又一陣冰涼,更有濕濕的汗意。
季複生無意識的重複:“鳳雙越來了?”
十年相處,莊輕侯深知,季複生平日雖常帶三分笑意,但情緒真正激蕩失控時,麵癱本色必然流露無疑,一張臉隻會冷得讓人想塞進火爐裏加加熱。
②思②兔②網②
百裏不該說的話絕不多嘴一句,因此鳳雙越與季複生當年之事,饒是莊輕侯聰明,也隻是連猜帶蒙的隱約知曉大概,但此刻一見季複生急需加熱的臉色,已明白過來,鳳雙越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對季複生而言不啻颶風海嘯,更是跨越生死不盡流年裏的塵緣和眷戀,劫數與執念。
一時柔聲道:“是啊,他正跟百裏敘舊。”
季複生怔怔的,臉色異常的冷,眼珠漆黑明淨卻深不見底,光芒有灼傷人的淩厲熱度:“你見到他了?”
莊輕侯輕聲道:“見到了,他還助我吸納舍利之靈力……很是顧惜兄弟之情,應該不會為舍利一事找咱們獅駝寨的麻煩。”
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門打開,這聲音沒有半分善意,兩人同時扭過頭去,卻見一行三人跨進屋裏,百裏與王大娘當先一步,緊隨其後的那人極是禮貌的關上門,目光淡淡掃過季複生與被壓著的莊輕侯,似乎覺得很是有趣,笑了一笑,嘴角的弧度有種瀲灩的優美。
這個人如此突然的出現在眼前,過去十年的光陰在這四目相對的一瞬,驟然凝固收縮,輕易無比的便可雙足款款踏過,不留半分痕跡。
季複生看著,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低不可聞的遲疑著喚道:“雙越?”
鳳雙越聽得一個陌生的少年,顫唞著聲音叫出自己的名字,早已無知覺的心竟詭異莫名的微微一疼,本能的要去捕捉那一瞬間的悸動,一顆心卻又隻是堅硬冰冷的蓮蕊琉璃,連一絲漣漪都再尋不著,一時回過神來,輕笑著問道:“你認識我?”
不待他答話,轉眼看向百裏,聲音裏無喜無怒:“小小一個獅駝寨,藏龍臥虎啊二哥。”
百裏對上他的眼睛,嘴角笑意十足的邪惡危險:“老三,你知道他是誰麼?”
莊輕侯直覺到古怪,百裏明明不欲使得鳳季二人相見,為何又帶著他現身於此?更問出這等曖昧的話來?
忙推開似乎失了魂魄的季複生,下床走到百裏身邊,耳語道:“怎麼回事?”
百裏握著刀不說話,半眯的眼眸中卻透著陰冷桀驁,更暗藏著玉石俱焚的嗜血與暴烈。
問答間鬥室裏暗流湧動,刻意壓著醞釀的危險縷縷彌散,季複生卻完全沒有覺察,見到鳳雙越的那一刻,時間仿佛膠著在黃連拌的蜜糖裏凝滯不動,夜色一般溫柔沉默的潮水無邊無際,漫過腳背淹沒小腿,流注胸口吞噬全身,恍若置身一個近乎永恒的夢境,有醺醺暖暖的醉意,連轉動眼珠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安靜的凝望鳳雙越。
不見他,從不記得去想,見到了,才明白原來這十年,從沒有一刻相忘。
鳳雙越眼神陌生的淡漠,在季複生臉上一掠而過,聲音裏卻有些不耐煩的寒意:“他是誰跟我有關係?”
鳳雙越一貫戒急用忍,不動聲色的深沉,心化琉璃後更是幾乎從無真實的情緒外露,若非刻意示諸於人,如此明顯的不耐已屬失控,百裏一雙眼毒辣精準,見狀心中更增了幾分把握,眉宇間戾氣稍去,一字字道:“他是……季複生。”
許是百裏的嗓音太過低啞難辨,鳳雙越似乎沒有聽清楚,自顧笑道:“二哥,這裏一老一少,你打算先殺哪位?”
百裏冷冷道:“你沒聽到麼?我說他是複生,十年前被我撿回來的,差點魂飛魄散的季複生。”
鳳雙越歎了口氣,衣袖輕動便有諸神寂滅之勢:“二哥,咱們七聖已凋零近半,我實在不想殺你,但請莫要苦苦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