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不經意,已成了自己念茲在茲的莫失莫忘,獨一無二的不離不棄。
重見董束月的一霎那,百裏恍然知曉,自己在他身上企圖尋覓的,隻是母親姬迦那的一影殘像,而與這狐妖若有若無似假似真的那一絲情愫,自此徹底了結放下,當年,相遇的時機不對,互相接納的緣由不對,人更是不對。
但出於風流本色,百裏接著鳳雙越的話茬便調笑道:“自然是忙著看人,分不了心說話。”
普普通通一句話,從他嘴裏低低的耳語般吐出,登時有種放蕩豔麗的色氣彌散,攝人心魄。
說著走上前去,輕輕執起董束月一隻手,放在自己胸口,漫不經心卻又深情款款:“束月,十年不見,我在你心裏,是不是還可以存有一粟之地?你可曾像我想你一般,想起過我?”
季複生被惡心得目瞪口呆,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百裏當年有妖界第一浪蕩子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眼前的百裏,不似獅駝寨裏的爽朗如風,也不似妖神大戰初見時的囂張妖邪,縱然衣衫普通法力不在,但神態一變氣場一出,甚至明知他這番話十足十的逢場做戲,卻還是淋漓盡致的魅惑性感,沛莫能禦。
董束月九尾狐妖,自不陌生這種挑逗,如魚得水,十分的他鄉遇舊情,手指輕輕在百裏胸口撓了撓,笑道:“日夜思君不敢忘……”
他聲音又低又膩,又甜又沙,腰側著,下頜微揚,身段神態豈是一個媚入骨髓能描摹得透?
季複生隻覺得兩頰微微發熱,心中一動,悄悄看了鳳雙越一眼,卻見他正看著自己,臉上似笑非笑,不由得大是尷尬。
百裏蹲□子,緊緊握著董束月一隻手,目光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的麵容,專注而深切,不再敷衍:“束月,十年前,我對你動過一點真心。”
董束月偏了偏頭,笑容譏誚而慧黠:“如今呢?”
百裏默然。
董束月素來習慣於以最清醒的惡意揣度別人的用心,但悲涼而無奈的是,往往猜測都是對的,一時心中說不上失落還是難過,唇角卻浮起一個淺淡的笑,如驟然綻放又複凋零的曇花:“如今顯然是沒有了,是麼?”
不待百裏開口,冷笑一聲:“百裏,你的真心,一分也好,十分也罷,我都不曾在乎過。”
說罷有意無意的將衣袖卷了些許,露出如雪皓腕上當年剜出龍血骨珠時留下的痕跡,一粒粒的紅色赫然尚存。
百裏目光一凝,伸手摸了摸:“這是什麼?”
董束月輕聲笑了笑:“沒什麼,你當年托雙越送我一串骨鏈,他替我戴上,我覺得不好看,就用刀剔掉了,卻留下這些傷疤。”
一雙瞎了的眼睛直對著百裏,紫眸中甚至有一瞬間殘酷的明亮,雖看不見,卻本能的覺得百裏被戳中心思,臉色一定很有趣,忍不住笑彎了腰:“這麼多年不見,你都不曾找過我,今日千裏迢迢而來,定然不會是為了這串鏈子,是不是?蛟魔王多情,斷不會涼薄至此。”
話裏帶的刺,幾乎是槍戟林立了,百裏臉皮卻厚,滿不在乎,更懶得扯謊:“你本該是龍血骨鏈的命定之主,隻不過既已錯過,還是還了給我罷!”
董束月輕撫手腕,緩緩道:“你來之前,雙越告訴你我眼瞎了吧?”
百裏見他與人說話時,更多的是側著耳朵等待回應,儼然已是盲人的舉止,心中一軟,柔聲道:“總有辦法能恢複的。”
董束月搖了搖頭:“本來是有辦法的,雙越為我取來舍利子,可你卻搶了去。”s
百裏苦笑著看一眼鳳雙越,示意需要解圍,鳳雙越對著百裏熱烈的目光,視若未睹的愉快微笑,身子往後移了移,坐得更加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