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在懷裏,輕拍著安撫。
董束月迷迷糊糊中被抱著穩住身形,整個人卻似凍結一般,無知無識的僵立當場,任由虛九鸞摟住自己,一絲掙紮也無。
虛九鸞感覺泰山王安靜下來,也就撒開手,深知今日冒犯已深,垂頭靜靜的跪在一旁。
巫風靈妙目凝視董束月良久,見他行止失常,便以為他多半知曉卓羽玄的下落,又見他隻是一味呆呆站著不言不語,不禁大急失措,上前一步扯著董束月的衣袖,嘴唇哆哆嗦嗦的,苦苦哀求道:“殿下!求你告訴我吧,羽玄到底去了哪裏?他是我的命啊!我一直對他不住……他,他也原諒我了呀,怎麼突然會不見了呢?”
董束月長睫輕顫,惡意的打量著她,隻見巫風靈一掃往昔的風韻媚色,豔若桃李的一張臉憔悴不堪,嘴角眼梢已有了數道細細的皺紋,短短數日,竟似人界女子老了十年。心裏立時湧上一陣煩躁卻又隱約的痛快,這女人真是說不出的惹人厭,自私透頂,無能透頂,作惡而不盡,行善又不力,拖泥帶水,仗勢無辜,簡直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可惡。
巫風靈感覺到他的不屑與厭棄,一雙碧藍眼眸中,淚珠滾來滾去,軟語又求道:“殿下,我已經知道錯了……求求你告訴我!”
董束月奪回衣袖,嘴角勾起一個蜜糖般的笑容,柔聲道:“卓夫人,你應該比我更明白羽玄的下落,七百年前你對他下褫魂惡咒的時候不就明白了嗎?”
巫風靈隻覺雷轟電掣,怔了一怔拚命搖頭:“不……不會的!我有十萬厲魂!有青龍血!”
卓遠鵠眼中布滿血絲,往日氣勢盡失,隻痛苦的囁嚅道:“殿下,你……”
董束月心裏說不出的快活,隻覺得渾身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一般,紫眸閃閃爍爍,言語不受自控的逸出唇齒:“羽玄當然是死了,魂飛魄散,屍骨無存。褫魂惡咒最為泯滅天性,用這咒語之人,便永遠失去任何反悔的可能,墮入地獄,永不超生,這樣的毒咒,又哪會真有解法?天命注定,這是報應!”
董束月滔滔不絕,兩頰染上緋紅的明媚顏色,望之如羊脂白玉沾一抹鶴頂的紅,淒厲而不祥的絕豔媚惑:“卓夫人,騙自己好生有趣麼?你這會兒哭已經遲了,七百年前你就該哭了。夫人對卓遠鵠是至情至性,對卓羽玄卻是至涼至薄,既如此,又有什麼可哭的?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區區卓羽玄算得什麼?回府開懷暢飲去罷,跟卓遠鵠**一番,兒子要多少有多少,便是煮來下酒製成肉醬,也全由得你喜歡啊!”
巫風靈喉嚨裏發出一聲泣血般的哀叫,眼淚如斷線珠子直滾而下:“不要說了!”
董束月仿佛好容易咬住了獵物的蛇,毒牙死死勾住巫風靈的咽喉,哪肯有半點的放鬆,佯歎了一口氣:“夫人流淚的樣子,真是美極了,可惜你的眼淚,隻會讓卓遠鵠對你更加憐惜,對我卻半分用處也沒有……想必卓羽玄也不會因這幾滴眼淚活了轉來。”
待定:
卓遠鵠摟著搖搖欲墜的巫風靈,雖憂傷憤怒之極,卻隱隱透著幾分被逼至絕境反而冷靜悍然的力量:“殿下請不要說了。羽玄從來沒有恨過風靈。若有罪孽,也是我卓遠鵠一人之罪,我生不能保護妻子,死後避不得骨肉分離,若還得眼睜睜看著風靈受辱於殿下,卓遠鵠隻能豁出去,拚卻閻羅天子震怒嚴懲,也要對殿下有所不敬了。”
董束月凝望他片刻,微一蹙眉,半怒半讚道:“你倒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本王小看你了……”
半垂著眼睫,心中思量著將青龍血另有玄機鳳雙越暗藏禍心一事告之這夫婦二人,人有遷怒之性,卓家自此必與鳳雙越不共戴天,滿腔痛悔自怨定會齊齊轉為仇恨灌注於鳳雙越身上……就此給他惹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豈不是好?
唇瓣半張,將說未說之際,突的想到季複生魂魄流離失所,心中登時湧上一種欲死的倦意,再無力氣說出一個字,良久揮了揮手,聲音低不可聞:“你們下去罷。”
虛九鸞待他倆走遠,請罪道:“屬下無禮,請殿下重罰。”
說著抬起頭來,眼睛紅腫,嘴角更有一縷血跡,卻是被董束月一踹嘔出的肺腑之血。
董束月本極不耐煩虛九鸞,隻把他當作腳邊一條永遠趕不走的狗,但一眼看見他素日一絲不亂的頭發因方才一番糾纏零亂散開,驀然有些心軟,更泛起一種酸澀的悲苦,自己雖是幽冥正神傾城絕色,千般算計七竅玲瓏,但真正把董束月放在心裏的,也隻有眼前這個人。
知自己若還是一意孤行,隻怕虛九鸞今日就寧肯死在此地了,這人雖謹言慎行,卻有個百折不撓執拗古板的性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自己肆無忌憚的惡言相傷中,千年不變的一心一意矢誌不渝。
季複生一去,董束月心中隻是血流幹了的空虛,萬念俱灰之下,倒淡去了幾分歹毒心腸無情之性,自己是雖生猶死,又何苦跟虛九鸞較這個勁害他性命?今日便順從他一次,明日後日,難道他還能寸步不離?
計較已定,董束月低聲一笑,伸手將虛九鸞扶起,溫言道:“你跟隨我千年,待我的心意難道我不知麼?我不去槐真府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