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治得他外傷,如何治得他心病?”
陳達兩個諾諾道:“那卻當如何是好?”
郭盛躊躇半刻,道:“如此這般,大郎這廂我來照看,你二人卻也莫閑著,那和尚既是去護送那楊製使回山寨了,你兩個速速去馬廄挑兩匹肥壯好馬,星夜去追,追到他時,休要意氣用事,打罵由他,隻務必把事情來龍去脈都與那和尚敞亮說了,叫他千萬回來探望大郎。如今我等大勝曾頭市,公明阿哥隻管派人連夜在寨內收斂他等器械輜重、糧草金錢,待收拾停當,明早我等也便驅車回程,定能與你等路上相會,隻叫他兩個把結解開時,大郎的傷方能好個透徹。”
楊春道:“郭家兄弟此言極當,俺哥倆今番卻失了方寸了,如此俺們先行去了。”
當即兩人去馬廄牽馬,一路直追楊誌車輦去也,不必細說。
那郭盛留與史進帳中,待軍醫傳到,重洗傷口,又寫了兩副方子,郭盛都喚嘍羅即刻煎了,親自把勺喂與史進。史進原本無知無覺,叫那郭盛扶著喂藥,卻是一撥兒嗆在喉頭,咳著半醒了過來,把眼看時,卻昏沉無力,隻瞧個朦朧人影,並不分明,聽那廂叫了聲“大郎”,才識得是郭盛,喚了聲:“郭家哥哥。”
郭盛見他神智尚清,喜道:“是我,”又嗔怪道:“你這廝好不慪人,隻逞蠻力,卻當真不愛惜自己。”
史進哪有氣力來答,隻來強笑。
郭盛道:“卻還笑甚?端隻是個不怕死的癡兒。若是隻有一人時,你何苦還去撩撥那史文恭?你也知他槍法蓋世,豈非鋌而走險?如今這副模樣,端的愁煞哥哥也。”
史進擠了口氣,道:“可曾拿……下了?”
郭盛知他問史文恭,道:“如今倒還墊掛此事作甚?那狗賊已叫盧員外拿下了,”歎道,“想來天意如此,你也休再問,他日哥哥自與你細致說來,今番養傷要緊,且先將這藥喝下了。”
史進卻隻呷了半口,便偏過頭去不再喝,郭盛道:“大郎恁地?”
史進道:“哥哥心好,隻扶我一把,先去見了魯家哥哥,與他說個清……”因他道得急切,一口氣順不過來,直在那裏幹喘起來。
郭盛又氣又笑,道:“大郎卻莫急,哥哥知你一醒必提此事,前遭隻因楊製使重傷,那和尚送他回山寨去也,我已叫你陳楊二位兄弟星夜去趕,料得最早明日入夜,最遲後日拂曉,定能趕來同你相見。”
史進聽他此言,默默再無言語,隻喝了藥,又自昏睡過去。
且說到得次日,天光尚未亮透,那梁山兵馬已然糾集停當,待眾軍士生火造飯,吃罷之後,天色破曉,百乘車馬即浩浩蕩蕩啟程回山。一路顛簸,自不必說,那史進醒來數回,隻迷迷糊糊來問魯智深,飯食未進,隻咽了些湯水。宋江因聽聞史進受傷,特來相探,盧俊義與燕青隨行,當時史進躺在車內,卻隻一味昏厥,不曾清明,宋江嗟歎一回,囑咐他帳下好生照料,又特調了自家營下一個燒飯得當的婆子來專司煎藥,方自去了。
一路行到申牌時分,到得濟州與梁山交界處,已然黑山黑水,宋江吩咐整頓車馬、安營紮寨。卻說當時郭盛勒了馬,尋了顆柏樹栓了,忽見前方林間有二人縱馬飛馳而來,待得近時,卻正是陳達、楊春兩個。郭盛連忙起身相迎,三人徑行到一僻靜處,郭盛道:“兩位兄弟為何獨自回了?兀那和尚呢?”
陳、楊兩個正是汙頭垢麵,神色萎頓,隻答道:“當時俺哥倆不敢停頓,一路追到那楊誌一行,見了楊誌和武鬆,卻獨不見那魯智深,俺們特說明了事情由來,楊、武二人都好言賠罪,待俺們相問那魯智深時,武鬆卻說那和尚隻跟隨了他等半日,因見楊誌性命無憂,便自縱馬去了,也攔他不住,如今他等也不曉這鳥僧蹤影。俺哥倆怕他欺瞞,隻隨他等行得大半時辰,真個不見那和尚回來,想是確跑了,不曾有詐,當時又怕你和大郎等得焦心,隻好連日趕回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