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雄心的好漢?原不過一百條藏頭包腦的碩鼠!爾等賊子,敢吃本將軍一槍麼?卻全是酒囊飯袋,無一個當真濟事!”
直聽得營中眾好漢怒不可遏,當時阮小七、史進幾個魯莽,罵道:“聒噪殺才!這便去取他頭來!”
便要跳將出去迎戰,隻教吳用嗬斥了,道:“好漢不怕人激,你等理會他作甚?卻隻管安穩歇了,好吃好喝,把精氣養飽,今朝最早日沉,最晚初更,必定教你等大顯身手!”
史進猶自不忿,道:“軍師哥哥莫不是空頭許諾?”
郭盛因笑他道:“軍師素來神機妙算,幾時有誤?大郎便安心就是,山寨運糧人馬已走了三日,今日該當到了,到時引蛇出洞,自有你殺敵破陣之時。”
史進才不吭氣,自回了帳下,舞了一回棍,因嫌那短棍尖頭處前番交戰時破了個叉,又自取刀削了一回,隻刮得圓圓的,才肯歡喜。
果然酉時剛過,一伏路嘍羅便來相報,道:“山寨糧草已押到了,有百十車馬,目下隻在鎮西北處十裏外走著。”
吳用道:“甚好,那張清必然來襲,我等隻去埋伏。”
點了史進、郭盛、呂方、燕青幾個率兵去陸上攔截,三阮、二張、兩童幾個下河處伏了。
且說史進、燕青等人趕到驛道外,尋了處僻靜榛莽匿了,幾個好漢就此按捺不動,隻把眼將那官道牢牢釘了。過得一時,果見張清引了一幹人馬,自那東南方向來了,先是四下打探一氣,才兀自在驛道左首一幽暗處藏了身。史進因急切道:“那狗賊就在眼前,不若這便殺將出去,與他一發廝拚了。”
燕青笑道:“甚好,我來做前鋒,大郎引弓押陣,那廝飛石來打時,我便折了,大郎再一箭射穿他心肝,好為兄弟我報讎。”
史進道:“使不得,我射箭卻是不中用。”
郭盛聽得一回,笑道:“大郎任氣,說糊塗話時便也罷了,小乙哥也隻管揶揄他。大郎卻當那張清一手飛石隻是吃素的?不等你近身時,便叫他放倒了。我等隻在此處等候,伺機而動才是上策。”
史進心裏計較了一回,想必此時去殺,勝算到底不大,因笑道:“我自然省得,先隻是說來做耍。”
燕青道:“原是做耍,我還道大郎端的那般狠心,直要小乙去送了性命,心下正值悲壯,絕命詩也得了一首。”
史進方才聽出他話裏謔浪,啐道:“你這廝全沒一句好話,隻當我做那鐵牛大哥一般作弄。”
燕青道:“大郎此言差矣,你與李大哥哪裏一樣?卻是全個不同。”
幾人說的一時,天色漸沉,星月初上,忽見那驛道盡頭遠遠來了一簇人,引車驅馬,浩浩蕩蕩,正是那梁山泊送糧的到了。
幾人當下再無多話,隻一律屏了氣,睃一回糧隊,睃一回張清等人的藏匿處,隻度時機出手。那糧隊愈行愈近,史進忽地心下劇跳,把眼釘了那車隊頂前的兩人,心道:“望那左首披頭散發的頭陀,自是武都頭了,那右首的一個,手裏家夥倒似條禪杖,望他身形時,卻莫不是我魯家哥哥?”自是不肯來信,心道:“敢是我心中想念哥哥,卻是看花了去。哥哥前番受傷,隻養了不及二十日,哪裏能成行?況前番我聽郭盛哥哥道,那軍師親點了幾個押糧頭領名目,止有武都頭幾個,也不曾提到我魯家哥哥。”
當下隻是緊緊盯住那人形,一眼也不肯眨了去,卻是愈看愈似那魯智深,見他等過了條隴子,行到鬆柏林間,眼見的越發近了,他隻感腳尖連心頭都教揪做一線,隻來緊得作痛,喉頭也似教火燙了一回,端的灼熱發啞,人一時隻是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