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還沒等晚香平複下來,謹連便抱著一堆花花綠綠的衣物從轉角處走了出來,衣裳後麵露出一雙眼睛,疑惑地望著蹲在地上滿臉無地自容的奚晚香,問道:“二小姐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說話說著就咬到舌頭了!”奚晚香埋頭狡辯道。

從晚香口中得知,今年起,奚二夫人的身子好了許多,亦開始幹起家務活了,且在瘟疫來襲的時候,甚至都未曾染上瘟疫。與此相反,奚二爺倒是開始羸弱下去,終日飲酒與日夜不分的作畫,讓他麵色極其難看,眼窩深陷,衣帶寬鬆,脾氣更是暴躁許多。然而,饒是如此,經營的字畫鋪卻是一點兒起色都沒有,這點讓奚二爺又困惑又不甘,更是沒日沒夜地鑽研習畫。這會兒要不是趁著瘟疫肆虐,晚香手上有救命的法子,興許奚二爺還是不願意讓她來祖宅。

謹連將抱過來的衣裳都放在桌上,鋪得滿滿的。殷瀼信手翻了翻,謹連興許覺得二小姐還小,應當喜歡這等鮮豔翠麗的,便專挑這些拿過來。

翻了好一會兒,殷瀼才抽出一件縹色繡蘭草的半袖與素白的百褶裙,在晚香身上比試著,自言自語道:“這些應當正合適,顏色也好看。”

奚晚香聽著,便乖巧地接過她手中的衣裳,走到屏風後頭,把衣裙換了。

衣襟上有極淡的熏香,與堂嫂身上的如出一轍。

奚晚香換完衣裳便不由自主地又開始發愣,清淡的氣息中夾帶著在箱子裏放得久了之後的潮氣,沁入心脾,奚晚香開始心猿意馬。

夢到堂嫂,本該是無可厚非的事兒。原本她就是氣韻如蘭的人兒,自己又喜歡得很,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是理所應當。

夢中的自己似乎已經脫離了小晚香身子的禁錮,隻是一段意識。這段意識看到的堂嫂那般溫柔端莊,僅僅隻是望著自己淺笑,便足以讓自己神魂顛倒。這種感覺,與之前與她在一起的時候,竟全然不同。

奚晚香大抵深刻明白自己是在做夢,第一回親堂嫂的時候,她還是嚇得要命的,唇瓣相觸的時候,幾乎渾身都在微微發抖。一回生,二回熟,後頭幾次夢到堂嫂的時候,她便有些膽大妄為了,不過還是止於此罷了。

因而,晚香覺得自己歸根到底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慫貨,要不,怎麼親眼見到堂嫂了,就緊張成這副樣子?

夢中的景象已經十分模糊了,唯一的印象便是,堂嫂的唇就像她所能想象一般的柔軟,有股清幽的甘甜,能在一瞬間融化自己的心。

“晚香?試好了嗎?衣裳可還合身?”

“啊?”思緒忽然被打斷,奚晚香如夢初醒般起身,忙從屏風後轉出來,“挺好的,許久沒穿這般好看的錦緞衣裳了,倒有些不習慣了。”

殷瀼細細打量著她,點頭道:“不錯,就是還有些大,裙角都及地了。清瑟的衣裳不好隨便動,而你原先的必然都穿不下了。隻能委屈你穿我的了。”

晚香拎了裙角,低頭看了看,果真長了些。

謹連站在一旁,看著這越長越出挑的二小姐十分歡喜,拍手道:“二小姐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

“就你會說話。”殷瀼笑了笑。

原本挑出來給晚香的衣裳都應該先泡洗一遍,隻是奚晚香不管,穿著那身堂嫂的衣裳便不願意脫下來了,百褶裙晃晃蕩蕩,一步便是一個漣漪,好看極了。不過最重要的是,衣裳上有堂嫂身上的氣息,便好像和堂嫂很近很近。

☆、第四十八章

午後,晚香在奚老太太身邊陪了會兒,老太太喝了調理身子的藥,又喝了幾口清粥,看著晚香乖順的模樣便心情大好。於是在晚香的攙扶下,在院子裏散了一會兒步,秋風瑟索,不宜多吹,不多時便早早地回房休息了。

小晚香就算梳著下人才如此打扮的麻花長辮,卻還是這般清麗,奚老太太看著就高興。又想到因害怕染上瘟疫而不願照顧自己的馮姨娘,也不知那婆娘帶著清瑟丫頭去了哪裏,如今又是怎樣的光景?

想到自己這些飄落在外的子孫,奚老太太不禁愁雲上鬢,又問起晚香父母的情況,晚香隻模糊地安慰,父母一切皆好,不必掛心。

直到傍晚,老太太才鬱鬱寡歡地睡去。晚香替她闔上門,轉身望著星辰四起,舒了口氣。

庭院水缸裏的蓮花隻剩了幾個凋零枯萎的蓮蓬與殘破的幾片荷葉,不僅是奚家,整個台門鎮皆是如此。然而對於晚香而言,隻要一想到堂嫂與自己在一塊兒,這一切便都不算什麼。燈火初上,暗處的陽明山一如往常沉寂,遁跡多日的生氣在小鎮逐漸開始重新蔓延。

百廢待興,往往藏著更多的可能。它意味著舊的,古損的都通通過去了,而創造力和耐力極強的人們又能在這片土地上種下新的希望,得到新的果實。

而關於母親因殷父抽大煙,而對堂嫂有誤會衝突的事兒,晚香代母親對堂嫂致了歉意,殷瀼則說她完全沒放在心上,讓晚香也不要在意。別的更多的,殷瀼卻沒有說了,亦沒說她父親究竟是否抽大煙,如今又是怎樣光景。

晚香隻覺得,堂嫂似乎不怎麼想提起娘家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