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可那親吻的感覺都還尚且清晰,又怎麼會就是一場夢境呢?但從前做夢夢到親吻堂嫂的時候,那種感覺也是無比真實的。所以……昨夜到底是真是假?堂嫂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明白了幾分?
不管了,大不了等與堂嫂單獨相處的時候再和她坦白便是了!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既然如今已到了要被逼婚的地步,再不大著膽子就要不明不白地被賣了!到那時候可不知去哪兒哭呢!況且堂嫂也是喜歡自己的,想到這點,晚香如一團亂麻的心便終於安定下來,握緊了堂嫂的手。
一頓早飯吃得味同嚼蠟,殷夫人與蔣氏兩人總眼巴巴地瞧著殷瀼,殷瀼卻仿佛不明就裏,隻顧低頭細嚼慢咽。
晚香看在眼裏,自然不高興,拉著一張臉,那自命清傲的殷夫人、滿臉懇切的蔣氏,都讓奚晚香覺得不舒服。她又在空隙間小心地抬頭看了看堂嫂,也不知堂嫂究竟是怎麼想的,又準備如何與自己明說?堂嫂沉默不言的時候,她就看不清堂嫂的心思,就算能猜到幾分,也生怕自己猜錯。奚晚香心上懸了一根線,緊緊地繃著,一刻都不敢放鬆。
吃完飯,殷夫人留了殷瀼,殷瀼母親秦氏亦在屋內,晚香想跟著留下來,可殷瀼卻讓她先行回去。
奚晚香是這麼好打發的人嗎?當然不是。所以晚香故伎重施,又趴在窗子外頭熟門熟路地偷聽。
也沒什麼新鮮事,不過就是殷夫人見方才殷瀼不提,奚姑娘又渾然不覺的樣子,便有些心急,想問問進展如何。殷瀼便老老實實地說,還不曾說過。殷夫人便有些焦灼了,卻又不好發作,便隻得好言勸了幾句。隨後秦氏又急急湊湊地拉著殷瀼袖子勸,秦氏聲音小,晚香就聽不清了,大抵不過是說“殷家如今這樣沒落,湊不出那麼多錢,你可也不想因著你的自私,整個家族都覆滅”之類的,秦氏好貪便宜,又生怕這事過不去,就再沒了好吃好喝好衣裳了,就得去街上,像門口那些蠅營狗苟的乞丐一樣敲著飯碗討食了。因此,秦氏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讓人聽著便覺得煩心。而蔣氏插不上嘴,隻捧著肚子抹眼淚,沾濕了一整條帕子。
正說著,掃地的小廝便跑來通報,說俞知府親自上門來了,還帶了不少禮過來。
☆、第一百章
俞知府滿麵春風,瞧著心情十分不錯,幾層褶子下麵的小眼睛透著精光,一看便是長袖善舞、八麵玲瓏之人。倒是開門見山,一進門便拱手道禮,言昨日殷夫人走了之後,他便與其子說起了奚姑娘,本心裏還存著疑惑,興許俞立軒隻是湊巧欣賞罷了,並無男女之情。可見其麵露桃色,又笑容靦腆,才知果真動了心。
與知府夫人一說,兩人皆為兒子總算開竅而高興地難眠,想著終於快能抱上孫兒了,便再也顧不上許多了。得知奚姑娘不過在殷家暫住幾日,俞知府便趕著過來早早提親。
殷夫人麵上藏不住的欣喜,為確保萬無一失,便旁敲側擊地提了提殷正翰的事兒。俞知府正在興頭上,手一揮,便說:“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哪有真要關著貴公子、讓殷家為難的意思,此前不過城裏太亂,做個殺雞儆猴的樣子看看罷了。若能順利成親,自然不能再關著貴公子了。”
吃了俞知府的定心丸,殷家一眾人皆明裏暗裏舒了口氣。
唯有殷瀼壓根兒心不在焉,她端著杯清水,緩緩地啜著,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似乎心情平靜得如同止水。古時親事不由自己做主,婚前連一麵都沒見過的亦不在少數,大多是由媒人說親,門當戶對的便交換小帖,若八字合,便定個日子準備出嫁了。如今俞知府抱孫急切,便想略過交換小帖的步驟,不日便讓奚姑娘嫁進去。
殷瀼算是如今奚家當家的女人,嫁或不嫁,她的話分量很重。因而大夥兒甚至不怎麼在意那當事人奚姑娘的想法,反而把期望的重心都放在殷瀼身上。
一時之間,仿佛所有人都等著殷瀼這奚家少夫人開口。
殷瀼輕輕放下水杯,略一抬頭,便從微開的槅扇縫隙中看到了一雙仔細望著自己的眼睛。殷瀼一怔,又假裝沒有看到,起身朝諸人作了個揖:“畢竟晚香父親尚在人世,婚姻大事還得從父母之命。”說完,她對殷夫人福了福身,卻並未看她一眼,“夫人,還請允我與晚香一同回奚家,與她父親說了之後再行回複。”
見著殷瀼這會兒態度已比昨晚軟了許多,又沒再提起要征求晚香的意思,想必昨晚回去之後,兩人略談了談,便將這婚事在心底答應下來了。殷夫人知道她這庶女從來為人謹慎言行,必然要全部妥了、周全了之後才能給個準話,便也沒再多想,微笑著撫了撫殷瀼的手臂:“著實是門珠聯璧合的好親事,奚家也門楣增光。如此,你便早早收拾了包裹,與奚姑娘回去罷,一旦她父親點了頭,可得盡早將這好消息送過來,也好讓知府門上早日準備起來。”
既然殷瀼已經默許了,殷夫人便覺得這婚事已經板上釘釘了,天底下沒有父親不希望自己姑娘嫁個好人家。於是,殷夫人便幫著吩咐下去,讓下人趕快準備馬車,快快趕回台門鎮。
一場會麵樂意融融,俞知府與殷夫人又聊了會兒家常,說著從前的事兒,仿佛兩家之間從未有過算計和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