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聊著,門外又是一陣腳步聲,門簾輕輕挑起,一位白衣婦人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兩個丫頭婆子。
周瑜見到忙迎了上去。這白衣婦人就是孫策遺孀喬夫人,周瑜細看麵前的人,不禁感慨,曾經名滿江東的喬家雙株,此時已無昔日容色,曾經的溫柔嫵媚已經蕩然無存,隻偶爾從她蒼白的臉色隱約看出昔日傲人的美貌。
“周瑜拜見夫人”周瑜上前施了一禮,喬夫人看到他,想起已經故去的丈夫孫策,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她強笑著“公瑾。聽說你傷了,現在如何”
“已經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每天都為你們祈福,希望佛爺報你們平安。”說著嘴唇微微有些顫唞。
見她如此,周瑜也覺得有些淒然,想要勸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喬夫人看著他瘦削的臉頰,低聲說“公瑾也該保重自己。”
“是”
一時間,兩人都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按喬夫人的意思,她已不願意再踏出自己居住的那扇院門半步,隻想念佛吃齋,保自己兒子孫昭平安,可今日聽周瑜來,早以為成枯井的心,竟然莫名其妙的一陣翻湧。想當年,自己和妹妹嫁給孫周二人,多少人羨慕,多少人嫉恨,而自己姐妹又是多麼風光,隻可惜朝華易逝,美好的時光總是不能常留。
這些年孫權對他們母子不錯,但她恪守慎言慎行的原則,就連親妹妹也很少見,周瑜更是多年沒有見過,此時相見竟然激動難持。
她定了定神,靜下心,道“你們坐,我現在念佛吃齋,就不陪了。”說著,也不等孫權挽留,周瑜反應,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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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就掩了過去,隻聳聳肩膀故作輕鬆狀的搖搖頭道:"大哥去後,就這樣了。"
周瑜望著她早已消失的背影,暗暗感歎,曾經花團錦簇般的女孩,竟落到這般境地。
“來來,我們吃酒,還沒祝我們壽星女呢。”孫權打破尷尬氣氛,拖著著他去給小妹倒酒。
見他們帶頭鬧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熱鬧起來,一時間,觥籌交錯,笑語喧嘩,剛剛的不快已一掃而過。
真到飲酒的時候,孫權顧念周瑜傷勢,一一替他擋了,他人見此,也不再勉強,所以到了後來,滿堂醉眼歪斜,到隻有周瑜是清醒的。
小妹也喝了不少酒,此時,湊過來,笑嗬嗬的說“公瑾哥,你今日答應為我舞劍助興,不可食言哦。”
周瑜還沒答話,孫權搶著說“不可,公瑾有傷。”
“二哥騙人,公瑾哥說他的傷早就好了。”
隻是下麵人也聽到,也都趕過來湊趣“周都督的舞劍乃是一絕,當日我曾見過”,哪一個也說“就煩公瑾舞一曲了。”
“公瑾哥…..”小妹扯著周瑜衣袖不放,周瑜無法,就要答應,孫權一把扯住“不可。”轉頭又說“公瑾琴技譽滿江東,今日為孤彈奏一曲如何?”
“好啊”下麵人紛紛附和。
小妹嘟著嘴不高興的退到一旁,賭氣的不言聲。
周瑜接過旁邊人遞過的瑤琴,置於案上,揉了揉手指,道“多日不談,生疏了,各位見笑。”
孫權從前是慣常聽周瑜撫琴,尤其在舒城的時候,每當花好月圓,他都要點上一名香在院子裏撫琴。大哥孫策為此還嘲笑說“公瑾難道要做個琴師麼?,可話雖如此,每次周瑜撫琴他都在一旁陪靜靜聽。
那時孫權還小,對音律也不很懂,可他知道大哥並不喜歡音律。不喜歡,卻為什麼一直陪著,這曾經讓他很迷惑,直到後來,他漸漸長成,這才了解其中緣故。
他和大哥一樣與音律無緣,卻獨愛周瑜撫琴,譬如現在,靜靜坐在高堂上的周瑜,鳳眸低垂,發絲浮動,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靈巧的撥動,偶爾朝他看過來的一瞥,溫柔嫻靜,薄唇微抿漾著水樣的色澤。此時的周瑜不是那個沙場上揮斥方遒的大都督,而是另一個閑雅飄逸的美周郎。
周瑜的琴談的極好,即使不通音律,也知琴音流暢如行雲流水,時而高山流水般的高遠出塵,時而金戈鐵馬般的瀟灑豪放,時而又如燕子梁間呢喃般的低旋纏綿,讓人聽了如醉如癡。
忽然,曲到□處,周瑜負案而起,一手抱著琴身,足下輕點,修長的身形宛如寒塘鶴影飛了出去。
此刻的琴音宛如驚濤拍岸,銀河倒瀉,驚戈鐵馬、嗚嗚咽咽,周瑜懷抱琴身,竟然撫琴起舞。
琴在他的手中仿佛是有了生命,在他的舉手投足、旋轉飛躍裏承轉起合,融為一體,而他的身形,翩若驚鴻,輕靈優美。曲調將盡時,他將手裏的琴向桌上輕輕一擲,輕盈的身體轉到一旁侍衛的身邊,伸手抽出肋下長劍,旋即,挽了個劍花。
寒光、劍影、人如玉。
身隨劍走,劍隨體行,迅疾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而至飄渺處,又恰似那輕雲遮月,江海凝清光,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