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躺在地上的就不是四個人了。
——而是四具屍體了。
在白玉堂看來,這些人雖然死有餘辜,卻不值得髒了手,如今傷了心口,想來也做不了什麼壞事了。
“龍姑娘,我們走吧。”左右已經放了信號,自有人來善後。
說罷便往大路方向去了,卻未料一旁的小龍女竟然出手間又探出了金鈴索,擊中了躺在地上的天福,他還沒覺出小龍女此舉的意義,地上的天福轉眼間便捂著心口醒了過來。
天福再傻也知道自己這回栽了,他踢到鐵板了!
身上疼得厲害,特別是心口,就像是被挖心了一般,他艱難地一摸,卻是毫發無損,他猛一抬頭,就看到容貌姝麗的女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可此刻他哪裏還有半分綺思!若他還有力氣,定然是跪地叫姑奶奶了!
“我聽說,人間的夫妻最是恩愛,為何你夫人失蹤,你卻不去尋人,反而開懷暢飲?”清冷的聲音裏難得帶了點疑問。
不知為何,白玉堂聽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可以,這很小龍女。
天福一聽,腦瓜子裏轉了轉,立刻開始抹黑自己老婆:“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我家那婆娘凶悍無比,每天都隻知道花錢,指不定是去哪家賭坊賭錢去了!若非是為了她,我也不會來打劫姑娘你啊!”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是慘慘慘!再加上八十老母,三歲稚子,當真是……世道艱難不得已啊!
“姑娘,我一定改過從良!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過我吧!”
這市井混混到底沒心,都到這份上了還在騙人,昨晚……
小龍女聽完更加不理解了:“那為何當年你要娶她為妻?”
當然是為了錢!但他不能這麼說:“當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哦。”似是明白了,小龍女直接轉身走到白玉堂身邊:“走吧。”
天福一看兩人竟然真的走了,當即喜出望外,不過由於心口鑽心地疼,他偏頭看了看倒地不起的三個小夥伴,左右是個光棍,便又倒頭躺下了。
又是晚上,這回兩人終於不用住一個房間了。
“怎麼了?”
小龍女放下飯碗,盯著白玉堂,盯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解地開口:“我師父說,天底下都是臭男人,孫婆婆卻又說,人間多是恩愛眷侶,可如今……”
聽完前半句,白玉堂覺得自己的膝蓋隱隱作痛,而後半句……人間這個詞,可真是少見啊!
他也放下碗筷,左手支著下巴,微微偏頭,正好對上女子純真的眼眸,俗話說,燈下看美人,更顯美人之美,這句話如今看來,卻是有十分的道理。
“吃飽了嗎?”
小龍女點了點頭。
“我帶你去個地方。”
說是帶,卻是兩人一起施展輕功飛簷走壁,第一次見到小龍女的輕功,白玉堂覺得這輕功簡直比她的水袖功夫更漂亮!
“這是何處?”
“噓——”白玉堂指了指裏麵,透過瓦片,正好看到一對恩愛夫妻,紅袖添香,秉燭而談,自是一番佳話。
“如何?”
小龍女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白玉堂也沒想讓人懂,還未等小龍女再細看,就將人拉走,來到了一屠夫屋頂之上,這屠夫長得五大三粗,臉上橫肉縱生,卻有個很美的夫人,兩人雖不如剛才那對書生夫妻,卻更顯生活氣息。
“如何?”
這回未待小龍女反應,就直接拉人走了,業務愈發熟練。
轉身兩人就又到了一戶人間,卻是一個很是麵善老實的男人,今天兩人投宿時曾經偶然看到這對夫妻和睦的場景,卻發現到了晚上,兩人口角相向,言語間恩愛蕩然無存。
“這又如何?”
這回小龍女似乎是懂了一些,沒等人拉就徑直出了院子,由著白玉堂將她拉到了下一戶人家,這是一個大戶,亭台樓閣,雕欄畫竹,好不精致。這家男女主人也很和睦,可是這男主人卻有四個小妾,各個貌美如花!
白玉堂本身沒有什麼尊重別人隱私的自覺,小龍女更沒有,兩人從街頭看到街尾,看到他的肚子都有些餓了,方才拉著人走到一旁的夜攤上,點了一碗小餛飩,一碗大餛飩。
餛飩並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可小龍女並未吃過,幸好這種並沒有魚骨,味道也鮮美得緊,又走了這麼一大通,晚上沒吃什麼的她竟然吃下了大半。
夜色彌漫,混沌的熱氣氤氳,有好聽的女聲響起:“白大哥,你是個好人。”臉上竟然有點點笑意,更顯清麗動人。
……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誇他是個好人,白玉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江湖上有人說他亦正亦邪的,也有人說他出手狠辣的,卻從未有人說過他是個好人來著。
他輕輕一笑,放下湯匙:“龍姑娘,以後行走江湖,切記留一份心,人心隔肚皮,你如此容貌定會有男子向你獻殷勤。”
他覺得頭一次有了當爹的憂愁之感。
雖然是笑言,小龍女卻聽出了認真,她沉默了一下,很是坦誠:“不會,我師父說,除非有人願意為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