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緋的腦海深處突然浮現出一幕場景:深重的煙霧中,不斷回蕩著鼓點聲,一群身著青衣的背影……他的神情恍惚了下,連忙暗地裏掐自己的手心。
轉眼,綠色枝椏竟襲擊向千歲他們。周緋想也不想便撲向地上的祖父。千歲皺著眉,徒手拽住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枝椏……
“怎麼會這樣千歲同學!那是什麼東西!”周緋大叫起來,一邊吃力地抱著老人的身體左躲右閃,腳步踉蹌。肋下傳來異樣的觸動,他一低頭,一枝黑色冰涼的枝條鑽過他腋下:“哎!它又來了!”
布滿靈力的手刀在他眼前劈落,前一刻還柔軟活曳的枝條無聲斷裂……斷枝處流淌出鮮紅的汁液,一聲短而急促的尖叫擦過兩人耳膜,接著,枝條全數縮了回去。
一切恢複原樣。
除了石地板上還殘留著三兩滴汁滴。
周緋小心翼翼地把祖父放回床上,籲出口氣,轉身看到少女正將剛抹過地板紅液的手指放進口中。
千歲含著自己的手指,麵上浮現若有所思的表情。“剛才那個東西留下的……”千歲抽出手指,“是血的味道。”
“血?!”
“人血……”是姐姐的血。說到後麵,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沒錯的。我一直記得這個味道,從未忘記過。”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剛才那個……那個卵,又鑽回爺爺身體裏了。”周緋問。
“不用擔心,它暫時還不敢出來。”千歲揀起地上的線圖,勾出線頭,一徑捋順。抬眼望了望藻井,“隻要它的氣息一出現,就會觸動那東西的結界。”
周緋從來不知道壁畫會變成什麼結界,又說道:“千歲同學,你剛才不是說過,蟲卵在爺爺的身體裏快要孵化了,那……”
“隻要找到結界的源頭毀掉它就可以了。”說著,少女打開木門。一襲昏黃暮色披頭蓋臉地迎上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逢魔時刻。
“千歲同學等一下。你是要去哪裏?”少年幾乎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事實上,大宅裏有些地方,是爺爺明令禁止過不得任何人出入的,所以……”
千歲一跳下套廊,便轉頭看向了夕陽落下的方向。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淩厲。深重的暮色落在濃密的眼睫上,她不知在看什麼,突然說:“……那裏的陰氣很重。”
從千歲左腕護腕的黑色布料下麵綻出一線微光,閃了一下,又消失不見。
“什、什麼陰氣?”聽著她陰森森的語氣,周緋感覺到自己手背上已經冒出一層層小顆粒物。循著她的視線方向看過去,一座水榭臨水而建,白牆倒影著綠水,烏簷與浮萍交相映襯,看來年代已經久遠。僅有一座石橋通往池塘深處。
他臉上浮現異樣的神色。“那、那邊的祠堂……爺爺從來不讓人靠近的。”麵色為難。“你知道,大家族裏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規矩……”
“命重要還是規矩重要?”
“可是……”當然人命關天,最是要緊。
“帶我去那裏。”千歲打斷他的遲疑。抬頭望天,眼睛微微一眯。“明晚是滿月,陰氣最重的時候。我們必須在明天天黑之前處理完……否則就隻能等到半個月之後。你爺爺的情況撐不過半個月。”
這麼說時,周緋看到千歲的眉毛皺起來了。冷漠的表情跟糾結的眉毛,似乎也泄露了少女魘師心底的憂慮——到了明晚,恰好趕上太陰曆裏的七月十五,盂蘭盆節。又叫鬼節。
諸多不利魘師的情況。
周緋深吸口氣,不再遲疑,點頭:“好吧,我明白了。”千歲舉步往石橋走去,他忙拉住她:“不能走那裏……我知道有另一條路。請跟我走這邊吧。”